顾昭摆手,“无妨,我得家去了,迟了怕家里人担忧。”
区区一夜未眠,她顾小昭哪里会累,她可是修炼的人,那必须是越夜越精神。
丁大鹏见顾昭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临行前,他包了个红封递过去。
赶在顾昭推辞之前,连忙道。
“哎,小郎莫要推辞”
“要不是有你,我儿便是一时性命无忧,再过两日,他也熬不过这鬼门关,他要是真的去了,旁的不说,我家老太太定然是受不住的,你救的不是我儿,是救了我丁家一门啊。”
说到这,丁大鹏眼里有水光掠过。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他看着顾昭,情真意切道。
“顾小郎,你对我们家的恩德,哪里是这银子能够估量的,收着收着,唉,我也怕小郎你们这等方外之人嫌弃这银子世俗,不过,旁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表达我的心意了。”
顾昭有些不好意思。
罪过罪过,她修行还不到家,别的事儿不说,起码她一点也不觉得银子世俗。
白花花又肉胖胖的,多可爱啊。
顾昭“丁老爷客气了。”
离开丁家后,顾昭想着,难得来靖州城一趟,就这么空手回去,未免有些可惜。
她拿出红封瞧了瞧,看着银票上的面额,不禁结舌。
不愧是靖州城酒坊的大东家,出手真是阔绰。
丁大鹏还送了三坛上等的好酒,一坛浊酒,两坛清酒,俱是去年冬日酿制的。
顾昭将它们往六面绢丝灯中一搁,抬脚去市集上买东西。
既然有了酒,她就给顾春来买了些烟丝和茶叶,老杜氏和顾秋花是妇人,自然是喜欢那等漂亮之物,顾昭去银楼给两人整了个光面的金镯子,又买了些小食,这才去了书肆。
那儿,顾昭专门淘了淘古籍,尤其是道家一门的典籍。
如今,她在从天畔的云朵中悟云纂,有的符箓威力强大,普通的黄纸和朱砂承载不住,来了靖州城,顾昭便也去风水店里挑了一些上等的黄纸和朱砂。
一通逛下来,她瞧了瞧天色,已经是日上中天时候,时辰不早了,这才朝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处,衙役元宝穿着明光铠,他忍不住往城内方向眺望,心里有些着急。
“这林子哥,明明说好了昨晚给我带饭的,他倒好,回去后就不见人来,今儿也不见人影。”
他又自言自语的猜测,“这是又喝醉了”
城门处时不时有人来,这一旬是元宝和张俞林在城门处当值,张俞林没来,元宝当真是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怕自己离开了,城门处就没人了。
顾昭骑着毛驴三骏,驴蹄得哒得哒,不急不慢的朝城门方向来了。
瞧到顾昭,元宝还有印象。
除了因为他给自己一张黄符,还因为这小郎生得颇好。
生得好的人,总是更有存在感,让人印象深刻。
“这么快就出城了不多待几日”元宝笑了笑,露出脸颊旁的小窝。
小窝浅浅的,为他更添了几分腼腆的稚气,虽然穿着明光铠,却不见威风。
“是啊,事情办妥了,就准备家去了。”
顾昭的目光落在元宝的脸庞上。
那儿,他眼下的青黑之色还是存在的,显然是死劫未过,她心里叹了一声,不忘交代。
“差役大哥,我给你的符箓,你千万要收好。”
元宝手抚上心口的护心镜,又是一笑。
“放心,在这里搁着呢。”
其实,元宝倒不是多相信顾昭,只是,这毕竟是旁人予他的东西。
他小时候命苦,父母早早亡故,幸亏街坊邻居你给一碗米,我搭两把菜,这才磕磕绊绊的长这么大。
旁人予的丁点儿好意,他习惯了珍藏。
顾昭看了看周围,没有瞧到另一个衙役。
“林子哥有些闹肚子。”元宝有些羞愧。
他小小的扯了个谎,擅离职守毕竟不好,这小郎可是和知州家的公子相熟,回头要是告上一状,不不,他只要随口提了一句,他林子哥都没好果子吃。
顾昭看了过去,一下就看到明光铠下,元宝微微泛红的脸。
这穿着沉闷的铠甲,威风是威风,不过,估计也挺闷人的。
到了码头,顾昭将宝船往江中一丢,江面起了一阵浓雾,浓雾散尽,一艘丈高的宝船似遥遥处驶来。
顾昭上了宝船,化炁成风,桅杆上的帆布随着风气大大的扬起。
宝船破水,层层涟漪在宝船身后绽开。
甲板上。
顾昭瞧着樟铃溪的江水,江风凉凉的吹来,蓝天白云,江水微澜,一切是这般疏朗和壮阔。
突然,顾昭脸上的神情浮现出懊恼。
糟糕
她谁的礼物都带了,山里的古伯伯和源然弟弟的礼物也带了,就是表哥的没有买,就买了一些小食罢了。
想到古伯伯,顾昭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她又振作了下精神。
瑜娘这事让她更确切的明白,前尘往事莫要再追,不然,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人,还是要活在当下的。
江中有汀州绿地出现,顾昭的目光落在上头。
倏忽的,她终身一跃,在岛中搜寻了片刻,再回来时,她手上抓着好些根艳丽的毛羽,还有几根光秃秃的青枝。
顾昭坐在甲板上,低着头,神情认真的给猫儿表哥做着礼物。
这买的,哪里有自己做的真心实意
玉溪镇,长宁街西街。
还未入家门,远远的看到自家有些老旧的木门,顾昭心中一松,脚步轻快,大声道。
“我回来了。”
顾昭推开木门,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