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上有细细密密的孔洞, 冲虚道人一扬手,棺盖飞起,重重的砸在旁边的乱石丛中, 露出棺木之中的情况。
只见里头一堆小指甲般大小的红蚁, 乍然见光,它们受惊的爬动。
密密麻麻, 让人瞧了毛骨悚然。
足足一刻钟, 这满棺木的红蚁才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隐匿到乱石的石头缝隙之中。
画面中, 冲虚道长着祥云靴的脚步往前一踩, 他探头看了一眼,待见到棺木中没有了尸骨, 只有一瓮的方坛, 这才抚须笑了笑。
“甚好, 甚好”
接着,他也不嫌弃棺椁污秽, 亲自下了棺木。
只见他俯身将那质地清透,胎薄如纸的方坛拿了出来,拂尘一扬,遍是腐朽死气的方坛一点点的褪去了旧时光的,重新的清贵华丽。
就像一尊美人瓷,于烟雾蒙蒙的清晨,素手撑伞, 身姿婀娜,款款莲步的走来了。
瞧到这一幕,顾昭恍然。
是瑜贵妃的棺木啊,原来, 这方坛是葬在息明山。
这一画面是山林意志托清风送来的,因此,顾昭也能将那一片的地貌和棺椁瞧了个清楚。
这一看,她顿时明了,为何当初的血煞会那般的凶。
只见棺椁葬的是乱石地,此处寸草不生,山石嶙峋,此乃大凶。
在加上蚂蚁钻棺
顾昭多看了两眼那落在石头地上的棺盖和地下的棺木,上头有细细密密的蚁洞,是方才那红蚁咬噬出来的痕迹,瞧过去恶心又狰狞。
瑜贵妃的背叛,那庆德帝定然是恨极恼极怒极,剜了唇还不够,还特意选了这等葬地。
蚂蚁钻棺,蚁入棺椁腐蚀尸骸,这是噬心之痛,是坟头草木渐枯,亡人难安之地。
这样一想,顾昭倏忽的一顿,难得的沉思。
说不得这一地成了枯地,寸草不生,就是这蚂蚁钻棺,血煞溢散导致的。
画面中。
只见冲虚道长将棺椁中的方坛拿了出来,环在臂弯之中。
他正待往前走,倏忽的,脚下的山地裂开了。
变动来的突然,冲虚道长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腾空,手中的方坛差点也丢了出去。
他反应倒也迅速,拂尘一扬,脚下的祥云靴生风,顿时,上头似有祥云阵阵。
他避开那些不断裂开的地缝,拂尘挡开飞溅而来的飞砂走砾。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就见冲虚道长脚尖轻点,身姿矫健,手中抓着那方坛,双手平撑,如飞鸟凌波,最后,脚踩浮云,于半空之中,凌空而立。
山林里的这一变故,就是冲虚道长也颇为惊诧。
他的目光急急的环顾过周围,只见山里的树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此处此时无风,草木却皆大作。
放眼望去,树枝摇摆,丛草起伏,不断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涌来,与此同时,远处有惊鸟飞起,隐隐传来百兽之王的怒吼声。
冲虚道长惊怒。
他警惕的又扫了一眼四周,只觉得这一座的息明山都要与自己为敌。
冲虚道长拂尘一扬,眉眼一沉,不怒自威。
“山林之主何故如此,老道不过是取回旧物,没有动你息明山的一分一毫,一草一木,何故如此伤人。”
他语气咄咄逼人,连连追问。
“这便是山林之主的待客之道吗”
“留下。”宽厚的声音在山林里漾起,似有空谷回音,余音袅袅。
随着这一声话落,藤蔓和树枝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它们倏忽的转头,朝向冲虚道长
不,确切的说,是直指冲虚道长手中的那一瓮方坛。
冲虚道长低下头,看了一下搂在怀中的方坛,断然拒绝,道。
“休想”
“此乃故主之物,埋于山林,并非就是你山林之主的东西,山神,我敬你是山林之意,不过,你要是这般不讲理,我冲虚也是不惧的。”
他怒道摔袖,脚下祥云升起,立于半空之中,鹤发白须,宽袍鼓动,端的是一方气派人物。
似乎是知道此人拒绝了山灵,且言语多有不敬,远处百兽之主的兽吼声倏忽的大震。
只见虎啸冲天,声波震得冲虚道长的白须微震。
他撩眼朝虎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眼,面容平静。
“山神,此物我是定然要带走的。”
山林中松针簌簌,似有一声喟叹传来。
“此物血煞已成,出了山林,恐成人间大祸。”
这道声音宽和,态度却也坚决,是息明山山林意志的声音。
“山神迷障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神袛,何须操心那等凡夫俗子的死活不过是蝼蚁罢了。”
冲虚道长抚须叹了一声,见此处山灵没有罢休之意,随即目光一凛,沉声道。
“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
话落,他率先发难,拂尘一扬,惊雷阵阵。
雷火伴随着惊雷落下,山林漾起一道绿色的莹光,将那雷火挡在外头。
顾昭看着画面,只见山林里枝条大作,百兽巨吼,飞砂走砾,粗粝的藤条腾空,似一条条长鞭,更似一条条獠牙大张的巨蛇,在这期间,不断的有雷火落下。
最后,就在战况胶着的时候,此地出现了一位穿月白袍子的青年人。
只见他面色苍白,二十来岁模样,似有弱症,大热的天气,山林里的树叶都打着卷儿,一副惫懒模样,他穿的也比寻常人厚实。
上了山,他站在山脉的一块山石凸起的地方,瞧着那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山林之意和冲虚道长,眉眼垂了垂,没有说话。
顾昭瞧了眼那人站的位置,暗道不好。
果然,画面中,冲虚道长瞧到来人,狼狈的面上闪过大喜之色,扯高了嗓子喊道。
“真是苍天助我,吉祥,快快,将瓶里的怨孽之炁倒下去,看到了吗你站的位置就是龙头点睛之处,是命门”
此话一出,山林大怒。
瞬间群山树枝大作,绿意蜿蜒,一头斑斓的吊睛白额大虫血口大张,似乎是乘着风气飞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