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而来, 带着竹林的竹子香气,细细密密的竹叶摩擦,似金石相碰,簌簌作响。
林子里显得有几分静。
挖得差不多了, 顾昭站起身子, 掐了个水球给自己和卫平彦净了净手。
注意到裴一清的视线朝这边瞧来, 她笑了笑,手诀一翻, 裴一清面前便也悬浮着一颗剔透的水球。
裴一清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好似也淡了去。
一行人满载丰收, 抬脚出了竹林。
“大哥”
那厢, 等了好一会儿的裴明皓听到了动静, 赶忙从石头凳上站起来,几步迎了过来。
少年郎面皮薄, 方才一通劝,没有将大哥劝动, 反倒吃了一顿排头,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裴明皓面上还带出了几分委屈,瞧着裴一清的表言又止, 可怜巴巴。
怎地就不待见他了呢
那厢,得了顾昭说的秘法,裴一清的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
接下来, 寻不寻他阿娘,是他自个儿的事, 与他阿爹无关了,自然更与裴明皓无关。
阿爹不记得,他想要记得。
他想要记得那个辛苦怀胎十个月才生下他的人, 她也抱过他,亲过他,亲呢的喊过他乖乖
只是缘分浅浅,造化弄人,天不假年,这才丢下了他,早早撒手人寰罢了。
她闭眼的时候,是否也有着许多的不舍和担忧还有遗憾。
他想告诉她,他过得很好,衣食无忧,生活不愁会读书识字,以后还要去考科举,不论科举成不成,也能有立身之力。
裴一清心平气和的拍了拍裴明皓的肩膀,道,“好了,你自己家去吧,这是我和阿爹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可是”
裴明皓正待说什么,才刚刚张嘴,就被裴一清抬手制止了话头。
只见他穿一身鸭卵青的袍子,头戴纶巾,身量颀长,眼眸明亮,自有一番读书人的气度。
此时坦然的温声道。
“树大分枝,这亲缘也是如此,再过一年,我都能行冠礼了,还要阿爹养着像什么样再说了,我如今在备考,没了阿爹和你阿娘的念叨,倒是更为清静。”
“明皓,你也知道,咱们读书人有多看重清静吧。”
裴明皓迟疑。
这倒也是,还有人为了清静,特意去庙里寄居呢。
不过,他也不好糊弄,当下便想起一事,盯着裴一清的眼睛,又道。
“大哥你莫要骗我,这闹市中予人写信,哪里又有什么清静可言还是和我回家吧,我和阿爹求情,就是阿娘,阿娘她也担心着你呢。”
裴一清不耐了,当下又是一个脑崩过去。
“啰嗦死了,你年纪小小竟然这般话多,走走走,快去学堂上学去,知道个什么啊,你大哥我这是在自力更生。”
“写信读信,这叫自食其力,出息着呢。”
好说歹说,裴一清终于将裴明皓赶走了。
裴明皓一步回头,眼里是浓浓的不放心。
裴一清好似想起什么,又抬手招了招“哎,回来回来。”
裴明皓眼睛一亮,跟个得了骨头的小狗一样,颠颠的又跑回来了。
“大哥”
裴一清唬脸,“怎地这么没礼数,走了也不和你昭哥喊一声。”
顾昭、裴明皓
裴一清催促“说呀。”
裴明皓嗫嚅,“昭哥,小弟走了。”
顾昭笑眯眯,“哎,客气了,裴表弟慢走。”
那厢,裴明皓拉过裴一清,走到一边,有些不甘愿的开口,道。
“我记起来了,顾昭说了,他就比我大两天,就两天呢”
他伸出手,比了个二的动作,抬眼瞅大哥,有些愤懑,显然是在懊恼自己去岁摇竹娘时,在顾昭和赵家佑一前一后的话挤话中,迷迷瞪瞪的喊了一声昭哥。
这一喊哥,回回都得喊哥,恁的憋屈。
裴一清一脑崩过去,恨铁不成钢。
“憨瓜”
“你道人人都有机会喊顾昭一声昭哥的吗”
“快走快走,瞧着你这憨模样我就脑壳疼,哎哟,我这眼睛也疼。”
裴明皓
他瞧着自家大哥装模作样的捂着眼睛脑袋喊疼,几步跟上了顾昭和卫平彦。
他自个儿愣在原地站了片刻,好半晌,颇为不解的自语道。
“顾昭是给大哥下汤了吧。”
那厢,裴一清追上顾昭和卫平彦,顾昭想去市集买两条上等的五花肉,然后家去。
天色尚早,裴一清和卫平彦准备在青鱼街的歪脖子柳那儿再摆一会儿的摊子。
这段时间在外头讨生活,裴一清的脸皮也厚实了许多,他瞧见顾昭手中提着的春笋篮子,紧着就将自己手中的也递过去,笑道。
“顾小郎,不若帮我这一份也托给那”他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想起方才顾昭和卫平彦说的大嫂子叫什么名儿。
顾昭贴心,“阿英嫂子。”
“对,阿英嫂子”裴一清一击掌心,“就托给阿英嫂子,让她帮我也腌渍下这酸笋和小菜吧。”
“我也不占她便宜,你和她说一声,回头不拘是写信还是读信,让她来我这,我都不收她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