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然咀嚼出一些意味，片刻而道：“敢问掌教师伯，崔氏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教真人似有所想，饶有深意地看了这位本门大弟子一眼，淡淡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崔山君有个志向远大的叔叔，主理凝川商贸之事，却把手伸到旁边的彤阳郡，吃了个大亏。”

“要说这件事能绊倒凝川侯？也不尽然，但伤筋动骨已是难免，就看他熬不熬得住，又有没有力气东山再起。”

周自然犹豫之际，他遥望远方，像是将整座武当山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已为本门大弟子，我就考你一考。”

“人间太平三千年，不管是整座天下，还是东海官洲，亦或是咱们这武当山，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所幸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得此不易啊，你可知难在何处？”

周自然虽是不明其意，但仍加以思量，良久才道：“我听闻，三千年前妖族大举入侵，天海五洲接连失守，整座天下险些沦陷。”

“是无数先辈前赴后继、力挽狂澜，时至今日，仍有一代又一代的前辈前往边境镇守，以防再起妖族之祸。“

掌教真人微微一笑：“道门之约。”

“在我看来，天下有今日气象，老一辈坚守边境功不可没，但更重要的是……”

“一代新人胜旧人。”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会有最好的，因为永远会有更好的，妖族固然可怕，但比妖族更值得警惕的——是我们一成不变。”

掌教真人话尽于此，转身往玉虚殿而去。

周自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复杂之意越发浓郁，最终浓缩成一缕精华，化作淡淡精光，熠熠闪烁。

好一个李清阳，好一个纯阳宫掌教真人！

在武当发迹，于凝川构建基业底蕴，进而冲击其他郡城、乃至国都！心中对未来的种种规划，他未曾透露半点，掌教真人却似乎看透所有。

这才会在他彷徨时及时出现，道出那句“年轻人不该犹豫”。

显然，作为曾经推动纯阳宫大改革的先驱者，掌教真人是支持他做这一切的，所以才又有了一句“一代新人胜旧人”。

更妙的是，对于支持他这件事，掌教真人又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正如这次帮助素翎师伯、崔山君解围，他并未提供实质性帮助，等于日后若是捅出什么大篓子，他也不会替他端着，顶多还以一句“哎师侄，你可过分解读我当初的话了”。

可对方一句“我们不能一成不变”又让周自然知道，掌教真人是支持他的，正如此时虽然没有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却给了他解决的办法——找顾雪容。

周自然抬眼再看掌教真人，依稀间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位大刀阔斧改革武当山的新任掌教，只觉他的身影兀自高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