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外街道上,冉秋叶低垂着脑袋,一下又一下扫着大街。
整个大街光秃秃、灰蒙蒙,全无半点亮色。
手掌和手臂都好像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动弹一下,扫帚便扫一下,扫一下便是一下。
这一刻,冉秋叶感觉自己是磨坊拉磨的驴,蒙着眼看不见前面的东西,只知道有人吆喝着往前走,自己便拖着身躯往前走。
那扫帚,便是身心俱疲的毛驴尾巴,下意识地挥动,试图驱赶怎么都无法安静的蚊蝇。
喝着洋墨水长大,是为了这一刻吗?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便是这样的吗?
过去的几个月,冉秋叶的手上磨出了血泡,磨出了老茧。
她一次又一次地用各种名言警句来告知自己。
苦难都是一时的,困苦都是短暂的,一个人只要坚强,一定可以越过苦难,走向光明,重新看得见希望。
冉秋叶是这样想着的,心中的一口气也是这样吊着。
但是,她高看了自己的耐心,低估了“困难”的程度。
到现在,她已经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初写出名言警句的大师们,之所以对着困难大发感慨,那是因为苦难深深铭刻在他们的骨头里、血肉里。
他们不是称赞苦难、不是歌颂苦难,而是对苦难心有余季,依旧抱着恐惧和害怕。
苦难不是成功的磨刀石,而是一头可怕的老虎——最好最好永远不要遇上,而是顺风顺水的成功。
哪怕是大师们,也都在说,苦难这头老虎没有把我击倒,我更加坚强地站起来;而不是说,苦难这头老虎太美好了,我喜欢。
所以,苦难就只是苦难,任何人都不应该去追求、去称颂,应该去避免。
如果避免不了,那么痛苦,就是难免的。
甚至于苦中作乐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午还是下午,满脸横肉的孙刘氏抱着肩膀站在了旁边。
“停一下。”
冉秋叶提着大扫帚,闷头就走,一声也不吭。
“哎,你去哪儿?”孙刘氏喊住她。
冉秋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