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路易跟着李登科找到他口中所说那间“我说怎么大家都在独缺我易哥”的包厢,直到他亲眼看到一个一个给他发消息那么凑巧说临时有事儿不能到场的兄弟们齐聚一堂,直到因为他和李登科的出现,原本火热的气氛犹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只剩《天高地厚》的伴奏在这中包回响,他才不得不相信李登科说的不是醉话不是梦话更不是瞎话,他心心念念的兄弟们真的就齐齐整整的欢聚在这可以称得上近在咫尺的地方。
唯独没有他路易。
不过是个中包,小菜没有几样,酒水也不丰富,被数十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挤的满满当当,连室温都比门外高上两度。路易默默扫视一周,不想居然在角落看到刚分别不久的孙达教练,心里不禁更添苦涩,看来连教练都在一起骗我,什么有他在年轻人玩的不自在更属实是鬼扯,这热烈的气氛分明只有靠自己,才能彻底凉透。
都怪这李登科,要醉也不醉的彻底些!进退不得的路易忍不住迁怒到身旁傻笑连连,上赶子又想跟孙达打招呼的李登科,千头万绪终究只是化作一声不屑的冷哼。
冷哼着拍了拍止不住笑的二傻子,路易恢复了昔日的张狂,用更冷的声音说完“走了李登科。”拎起身旁二傻子的脖领,转身便走。
“易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给已迈出门口半步的高大少年下了禁身咒。他自然听出这声音来自平日里总是冲着自己一脸崇拜的曹有为。想听听喊住他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迟迟没有后续;更想转过身当面问问,不是说集中补课的吗?补的难道是音乐课?这句旋律对应的歌词怎么唱的来着?“想看见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
记起这早已烂熟于心的歌词,路易的眼睛忽然一阵阵发涩。昔日大家搂作一团,歇斯底里狂吼着合唱这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真的很想扭过头痛痛快快问个清楚,但骄傲的自尊心给他僵硬的脖颈灌满了铅。
他甚至觉察到本该基本愈合的脚踝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有为,不要为难你易哥,他如何瞧得上咱们这小门小院的小打小闹,不是超豪包外加至尊套,他路易怎么能屈尊坐下?”陈鲁明对身侧曹有为说的这句话,声音很轻,低低的自不愿屈尊的路易身后飘来。
不过接踵而来的字字句句,却是冲着路易。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感起伏,然而就像为了确保路易能听清,陈鲁明几乎一字一顿,逐渐加大了音量:“路易,路少爷,都在今天请客,你知道为什么兄弟们愿意来我这寒酸的小包厢,没人去你那豪华vip?因为太容易。你路易什么都来的太容易,什么都理所当然是最好的。你花最少的力气,就能拿最牛逼的成绩,都说是凭你一己之力带队拿的冠军,‘帮’兄弟们拿到一级运动员证书,又有谁看到了背后兄弟们的汗水和努力?谁的付出不够吊打你路易的努力?如今你错过了特招,三年级就你一个未来还没有着落,但是那又如何?路少爷怎么会没学上,谁不知道你老子办学校就是为了让你有书可读?就算不读书,还不是有偌大的家业等着你继承?一样要大排筵宴,是为了庆祝大家蒙你福荫都有广阔前程?到底想让兄弟们如何面对你?轮番敬酒你看如何?我有幸上得了s大,自然也是托你路少爷的福气,不如就从我陈鲁明开始?”
一席话毕,陈鲁明操起一杯还未兑软饮的洋酒基底遥遥对着路易,周遭人人噤声。
原本路易已然被气的七窍生烟,那突突乱蹦的太阳穴,将纷杂的情绪沸腾成一锅浆糊。待陈鲁明慢条斯理的说完,沸腾的浆糊突然不再翻滚,就那么急转直下的平息了下去。
带着一脑袋平静的浆糊,路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怒是恼是懊还是丧,更不知该如何反击如何回应,干脆选择不去搭理。强装平静,忍着疼,路易紧了紧手,想将东倒西歪的李登科拎出这个是非之地。
手下却传来哼哼唧唧的反抗之音。
瓶装的鸡尾酒到底是度数有限,加之被人拎着脖领也确实算不上舒服,迷迷瞪瞪的李登科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半梦半醒间听完陈鲁明之控诉,一腔热血翻涌而上,似退未退的醉意便被压了下来。
只见他略一使力,挣脱开路易的束缚,摇晃着三步来到陈鲁明身前。许是担心自己怂人胆壮势将竭,李登科一把夺过陈鲁明手中的洋酒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居高临下:“我可去你妈的!”
几滴带着浓烈酒气的唾沫星子正喷在陈鲁明的脸上,他也不恼,伸手随便擦了擦,言语间满是嘲讽和挑衅:“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路少爷新收的小弟,跟着路少爷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是,我是跟着路易蹭吃蹭喝,可在座的各位哪个占过的便宜不比我吃过的多?”李登科被激的火气更盛,抬手指指点点,只恨不能直接指到对面默不作声的同窗鼻尖,戳上他们所剩无几的良心,“尤其是你们,陈鲁明、段军、房思哲,高一上路易六次打架,五次是为了给你们出头,外班的架打完跟高年级打,高年级打完跟外校打,最后还被定性成‘斗殴’?斗什么欧?你们说说他斗的什么欧?通报出来,说是他一个人去跟人家六个打群架?你们野球场上脾气那么冲,他帮你们背锅背处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冲上去分担分担?口口声声人家路易的老爸路宽路子宽,处分背了也能撤销,所以他是欠你们的活该要去背锅背处分?”
骂完同班的,李登科将矛头转向低年级的学弟:“还有你们,篮球馆的佳得乐好喝吗?士力架好吃吗?连我他妈的都都听说了,哪次路易去训练,不是包饮料包宵夜?更别说他连跟远道而来的大学教练们吃饭都恨不得能带上你们全队,就为了让那些教练也能认识认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你们吃的比我少吗?嗯?你们吃的安心吗?”
连珠炮似的喷完学弟,李登科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激昂的斗志继续:“是,我是跟着路易蹭吃蹭喝,但他好心好意办散伙宴给大家送行,我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去拂他面子;他被这陈鲁明阴阳怪气的时候,我也不会像在座的各位这样只管看着,不吭一声!”
见众人仍是沉默,李登科更觉气不打一处来,脑袋还在环视四周,原本来来回回誓要点明所有不义之徒的手指,却转回了自己正对面,气的几近跳脚,连抖三抖:“难道你们真觉得不知怎么面对路易?难道你们真觉得陈鲁明这小子说的有理?陈鲁明啊陈鲁明,你不是交了申请要去美国吗?现在要上s大了是吧?你好意思吗?s大的张指导不是路易给你引荐的?路易脚踝不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他妈的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