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路易脑袋上的剧痛远远比不上亲爹口中“弟弟”二字给他内心造成的剧震,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下意识打量起再熟悉不过的亲爹,以及那勉强称得上朝夕相处小一周的网管小弟。
反复观察许久,路易越看越是心惊。强行移开视线,正对上这会儿不知到底是醒是醉的李登科,后者仍是一副猪脑过载的痴呆模样,与他方才一般,目光在路宽和何理身上游移,不同之处在于那双想将惊叹封在口中的大手,到底是没有拦住一句粘着一句的“卧槽”,一字一字自震惊的主人口中逃逸。
觉察到路易的目光,李登科勉力稳住了心神,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之间,诸如:
“卧槽,弟弟!易哥,这他妈是你弟弟啊!”
“去他妈的,你看我们像吗?你看他们像吗!?”
“跟你,倒是不像兄弟……但跟路叔叔像啊,怎么不像,我看路叔叔跟这小网管可比跟你更像亲父子啊!”
“卧槽,这难道不是良叔的儿子,是老路的儿子!?”
“天啊,易哥你这就算是有个亲弟弟了?”
“我他妈真的醉了!”
“恭喜易哥,贺喜易哥!你弟弟就是我弟弟,这个弟弟兄弟我也认定了!”
“……”
无数无声的讯息在交织的目光之中碰撞出只有他俩凭借十足默契才能明了的火花。
忽然路易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扒拉开李登科逐渐喜笑颜开的瘦脸盘子,梗起脖颈冲站在一旁尚未平复的亲爹道:“八百一天怎么了?要不是我这八百一天的活计,我这弟弟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还要在工地搬一天不到二百的砖!”
“你说什么?!”
这回路宽来不及转身,众目睽睽之下,控制不住的泪水就那么滚落了两滴。
父亲路宽像山似海,无所不能,无往不利。自打记事儿起,路易见他喜过,怒过,惊过,狂过,但从未见路宽哭过,如今这两滴抑制不住的泪水,自路易眼中落入路易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老路,老路!我开玩笑呢!”路易收了玩心,慌忙搀住路宽,一边扶着背一边慌不择言,“我说这小网管怎么就怎么看怎么顺眼,天地良心,李登科也能作证!我可没一天亏待过他!”
“是的路伯伯,路老板很照顾我,对我可好了!”何理从另一侧搀住浑身剧颤的路宽,连连安慰。
哪知路宽理也不理带在身边亲自养育了小二十载的好大儿,只是摁住何理的手,缓缓拍了拍:“什么‘路老板’?他凭什么当得起这声‘路老板’?他就是你哥,照顾你天经地义!算他小子有点用处!走!跟路伯伯回家!”
见惯了路宽操着扫帚满学校追着路易喊打喊杀的李登科,显然也没料到这人民企业家竟然还有一幅如此慈爱的面孔,惊诧不已地眯缝起小眼,试图继续用目光向路易传达自己的疑虑:“易哥,路叔叔对这小网管的反应,莫不是你才不是亲生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