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舅不是故意要跟政策对着来,他是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人。
他有着太多自己的见解和坚持。
比如经营,比如技术等,他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
但——
「我就是看不上那个陈大均,他算个什么东西?「
「想当初,他爷爷一个逃难的叫花子,要不是父亲收留,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还有他爹,也是咱们陈家培养出来的技工。」
「……就连这个‘陈,都是我们家赐予的——」
周二舅有着大少爷的骄矜,也有着文化人的高傲。
他骨子里还有一些阶级观念的残存。
他的许多想法、言论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有些危险。
周子琴就曾经劝过,但周二舅很坚持。
比如公私合营,周二舅就拒绝了。
他拒绝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很重要、却也透着几分「荒唐」。
他看不惯那个公方代表,拒绝与他合作。
「是我出钱,供他读书,他不说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跑来跟我谈合作!」
「没良心的白眼狼,凭他也配!」
周二舅真的受不了自家用了几十年的老人,竟然还有个要谋夺他家产业的狼崽子。
周子琴:……
「舅舅,陈大均不是为了自己,他代表的是公方。」
「还有,现在解放了,人人平等,不能再搞旧社会的那一套了。」
「我们和陈大均家原本是‘世交,没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样。」
周子琴好几次这般劝说周二舅。
但,周二舅仿佛就认准了自己的死理,又仿佛跟陈大均杠上了,竟就此僵持起来。
他名下的几处产业,是为数不多还坚持私营的工厂。
而他也几乎成了一个典型。
从去年起,周子琴就有种莫名的不安。
她就怕舅舅会出事。
今天听到周二伯的话,周子琴的心跳都加速了。
放下电话,周子琴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小姐,要去哪儿啊?」
魏妈正在收拾行李,刚才周子琴告诉她,明天要去刘家庙。
魏妈虽然觉得意外,却也知道,老家出了事,姑爷不在,就只能自家小姐顶上。
「是去买东西吗?确实该买一些,第一次去婆家,总要带些礼物。」
魏妈误会了,便顺口叮嘱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