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确实累得不行,看了眼窗外月色,点头应了。
没想到睡了没多会儿,还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殿落霄慌慌张张的声音“拜见大君。”
戚映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
还没来得及跳下床去穿衣服,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传闻,北蛮大君,像熊像牛像虎又像狼,身高九尺,青面獠牙,怒目圆睁
殿内没点灯,黑漆漆的,戚映什么都看不见,快吓哭了。只感觉那身影越走越快,带着一股尖锐的寒气和逼人的压迫感,很快来到床边。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声音抖得太明显“臣妾拜见大君。”
站在床前的人似乎在打量她,半天没说话。
戚映心脏狂跳,在这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半晌,听到来人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有些低哑,但全然不似想象中粗狂。落霄哆哆嗦嗦跟进来,跪拜道“大君,可要点灯”
戚映更清晰地听到那声音“点。”
殿内很快亮了起来。
光影一寸寸漫到她眼下,她看见一双云墨长靴,微微摆荡的玄色衣角绣了金色的边,像龙纹盘然而上。
一根冰凉的手指伸过来,抬起她下颌。
戚映被迫抬头。
看到一张意外好看的脸。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云苍那些最具才名的翩翩公子也不及这张脸三分倜傥,父皇手下那位最具威名的常胜将军也不及这张脸五分气势。
他就像一把上好的玄铁枪在风雪中打磨,磨得坚硬锐利,寒气也入了骨,好看却更加危险。
北蛮大君上下打量她一番,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么小。”
戚映觉得这位大君跟传言一点都不一样嘛,还会怜悯自己年龄小呢。
然后就听见这位大君继续面无表情说“孤一只手就掐死了。”
戚映“”
但好在他没真的打算掐死她,松开手,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都说这大君喜怒无常,果然如此。
戚映被这么吓了一回,后半夜就睡得不怎么安稳了。一直在做噩梦,梦到大君掐着她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季让走出长乐殿,掌灯的内侍等在外面。
见他出来,笑吟吟迎上去,温声问“大君可见到那位和亲的公主了”
他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步透气,听内侍提起今日云苍送来的公主入宫了,一时兴起才来看了看。
他回想刚才穿着白色单衣,墨发如瀑半跪在床上的小姑娘,伸出两只手,比给内侍看“只有这么大。”
内侍“”
云苍国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送了个襁褓中的婴儿公主过来
结果第二天内侍按照季让的吩咐送了不少锦绣罗缎到长乐殿时,看到乖巧娇软的小公主,才知道又被大君戏耍了。
虽然跟身高体壮的北蛮人比起来,小公主看上去的确很小,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北蛮背靠雪山,冬日严寒夏日清凉,现在这个春天开花的季节,天气也还冷着。季让让内侍送了不少御寒的裙袄过来,她穿着比宫中其他美人都要好看。
季让过来的时候,小公主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一段枯萎的花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昨夜就看到,她睡觉的时候也把那花枝放在枕边。
他伸手止了婢女行礼,走过去的时候,小公主出神出得太认真,没发现他来了。
直到他开口“这是什么”
戚映又被他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就要行礼,季让拖住她手臂,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戚映小声说“凌霄花。”
花盏早就掉了,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枯枝,季让实在想象不出来这花长什么样,问“你喜欢这个”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季让拿过花枝,招呼候在外面的内侍“去,栽在殿外,明年孤要看到花开。”
内侍看着那段明显枯死的花枝“是。”
戚映觉得这个大君有点没常识,忍不住说“大君,那只是一段枯死的花枝,栽不活的。”
季让转头看了她一眼“是吗”他笑了下,冷冰冰的,“孤要它活,它就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