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这些让他感到恶心厌烦的声音以及幻象全部是来自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精神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痛苦让他没有一点力气去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一口水。
他感受到了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但是他无法去回应,他知道那只手是茵蒂的,但是他无法去对她微笑,甚至将手指曲拢然后捏住她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失去了力气,瘫倒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白炽灯。
他就像死了一样。
眼睛没了焦距,口微微张着,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肩膀无力地耷拉在沙发上,沙发无力地陷进去。
于他而言,是漫长的折磨与撕裂。但是对于茵蒂和幽罗而言,时间不过刚刚过去一分钟。
当易秋瘫倒在沙发上,眼睛失去焦距那一瞬间。幽罗惊出一身冷汗,她瞬间想起之前察觉到“易秋会死”这一推动主线的事情。她以为那会是在之后才可能发生的,完全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以至于没有任何准备。
茵蒂只是感觉到自己曾祖父的手指一动,然后彻底失去力气耷拉着顺着腿掉下去。心里面蓦然升起恐慌与惊吓。她身体缩了缩,然后不断向易秋靠近,每近一点都颤抖一分,以至于触碰到他的脸颊的时候,手彻底失去了力气。
她用不知道怎么发出的语调,非常压抑地、小声地、似乎是担心进行他的睡梦。她喉咙鼓动着,沉重的压抑感让她嘴巴里有声音,但是不知道如何组成一句话。
她十二岁了。懂事了。知道生老病死了。她见过跟随了祖父一声的老仆人在病床上老了咽气的样子,和现在,和她的曾祖父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亲眼看到自己那位从不掉泪的祖父默默咽掉一口的眼泪,然后捏紧了手从病房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