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时候,罗学云乘着夜色敲开幺爷家的大门,顺手带些亲友白日送来的礼品。
老爷子虽和小儿一家住在一起,但是独门独户,平日吃喝相依,却另有一番清净,不得不感慨幺爷人间清醒,懂得保持距离有利于亲子关系的道理。
闲叙三两句后,罗学云说到主题。
“幺爷昨天专门寻我说的一番话,想必是知道些什么,我来见您也是想开诚布公地谈谈这事。”
幺爷道:“田集数个大队,当属黄岗最穷,靠近大山,地贫水少,黄岗数个小队,又得数上罗坡最穷,当年俺爷就是因为在山下失了田地,捱不下去才带着儿子上坡开荒。
忽忽一过,也有七八十年的光景,那时我都还没出生。”
谈及往事,幺爷的语气变得深邃悠然,既有追思的缅怀,也有无可奈何的怅惘。
“这几十年罗家没出个像样人物,都是土地里刨食勉强过活,能养活一大家子就算顶了不起,便是出了树叶这样敢为人先,种菜卖菜去城里谋出路的娃,能在黄岗盖第一间砖房,我都不敢说祖宗显灵,更不敢夸一句师河孩子教得好。
倘若你是个别样的人,像曹国良那样自己赚钱混得呼呼啦啦,完全不把兄弟姐妹放在眼里,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朽,绝不会说一句废话。
但你不是,你带着师塘、师信家里种菜,真金白银地带着他们挣钱,遇到坡上的孩娃,你舍得给他们买零嘴,教他们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大的照顾好小的。
既然你心里还装着这些亲人,我就只能恬着脸替他们传传话。”
“幺爷抬举我了。”罗学云道,“不知叔伯他们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