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西河暗中一愣,这位孙大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啊。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孙大人,两人谈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日后就算是自己想要投靠庞氏,庞氏怕是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谁知道你是不是孙长鸣的卧底?
孙长鸣望着下面的冷西河,渐渐露出了一丝冷笑:“本官有个命令,不知冷大人愿不愿意执行。”
冷西河一个哆嗦,孙大人不要一上来就是诛心之言啊。我是你的下属,我敢不执行你的命令,你这位第六大境是不是现在就干掉我?
“属下岂敢不执行大人的命令?”
“既然如此……冷大人将手下的朝天司人马都召集起来,本官想要检阅一下。”孙长鸣澹澹说道。
冷西河满心疑惑,不明白孙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如实道:“大人,属下掌握着东狱镇抚司两个千户所、八个百户所,而且距离燕坞城都不近,想要将他们全都召集起来,地方上无人镇守怕是要出问题呀……”
“此事简单。”孙长鸣说道:“让你手下全都集中到两个千户所中,百户所本就是千户所治下,相距不远,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本官带着你,检阅两个千户所。”
冷西河越发费解,索性问道:“大人可否告知属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孙长鸣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冷西河,冷冷道:“冷大人的小算盘,本官也能猜得出来。虽然你来见了本官,但是内心深处怕是并不看好本官。
你还想着两边下注,哪一方占上风就偏向于哪一方。”
冷西河岂能承认?立刻道:“属下冤枉啊,大人乃是东狱镇抚司指挥使,属下对大人绝对是忠心耿耿,毫无保留地执行大人一切命令。”
“呵呵。”孙长鸣冷笑,反问道:“那本官要检阅你手下,你为何推三阻四?”
冷西河一时间不是该如何应对,孙长鸣却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道:“现在这座正堂内,只有你和本官两人,你我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交换一下彼此的想法。你不看好本官能解决了庞氏?或者你觉得本官的处置有什么不妥,都可以说出来,本官绝不怪罪。
这是第六大境的许诺!”
冷西河额头渗出冷汗,可是他禀性难移,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天生不信任任何人。
“属下惶恐,大人乃是第六大境,所作所为必定大有深意,不是属下这种无名小卒能够看明白的。不管大人要做什么,属下一定全力支持,并且不敢置喙。”
孙长鸣暗中摇头,这家伙啊,层次也就在这里了。刚才是自己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连“第六大境的许诺”这种话都说了,他却还是不肯说实话,既然如此孙大人下手也就不再容情,正好将东狱镇抚司这些旧时代的瓶瓶罐罐全部打碎!
他顺着冷西河的话头说道:“既然全力支持,那么审判东狱镇抚司,就从你开始吧!”
冷西河错愕:“审判东狱镇抚司?”
孙大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领域中第二道权柄,“审判”落下。此权柄来源于“照迹镜”,同幽冥有着几分关联,但是审判乃是罪行而非罪心,同幽冥相比多了几分宽恕。
冷西河顿时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凌空摄起,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和孙大人一起看着下面跪着的自己。自己的一生,化作了一片迅速的光影演播而过。
这一生所为的种种恶行,都从光影当中飘飞而出,凝聚成一条条罪名漂浮在自己的头顶上。
但同样的,自己积德行善,也会凝聚成功德,凝聚成一行行金色文字,和那些罪名相对而立。
一场审判,不断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冷西河心惊肉跳,此生从未如此惶恐!
当这一切终于结束,冷西河的魂魄自动回归身体,他勐的一个哆嗦,抬头望向孙大人眼中尽是惶恐。
孙长鸣指着他头顶的罪行和功德,彼此开始抵消,黑色的罪行和金色的功德,一条条文字互相碰撞化为虚无,冷西河不禁开始颤抖,因为罪行的黑色文字明显多出了几条。
到最后,罪行还剩下三条,而功德已经耗尽了!
冷西河全身冰冷,重重叩首:“大人恕罪——”
孙长鸣盯着那三条罪行,冷哼一声道:“此项权柄虽然由本官施展,但是你的罪行并不由本官掌握——乃是你自己作孽!难道本官还能回到你的过去,挽回你的罪恶?”
那三条罪行嗖的一声钻进了冷西河的身躯中,化作了三条黑色的锁链,缠绕魂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