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那双错愕的眼睛,他将手中的火柴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倒了梅塔的面前,用不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
“彼得把事情搞砸了,死了是他活该,但你也看见了,这事儿不算完,我们还是会替他报仇。”
“他是威兰特人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你我都有退休的一天……所以别把事情做的太绝。”
“他离开了,没对不起任何人,这事儿到此为止了。”
……
康德死在了八月第一个周末的凌晨。
由于军团对西北部城区的封锁,人们从始至终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也没有见过他的脸。
然而就在他死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他的名字却是出现在了永夜港的大街小巷。
滞留在永夜港的老兵们以及所有同情他的市民们,将他的名字以涂鸦的形式留在了墙上。
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即使死了,他也会在永夜港居民的心目中永远活着。
永夜港当局和卫戍队的走狗们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墙壁,然而这些涂鸦和文字却又一遍一遍地被重新画了上去,并不断地向西北城区之外的地方扩散,甚至是以人们始料未及的形式扩散。
比如以更震撼心灵的音乐为载体。
威兰特人并不全都是肌肉入脑的家伙,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艺术细胞和人文精神,否则也不会从一群炮灰演化成一个团结的民族。
而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半世纪前的那场光荣的变革,似乎也是从一个威兰特人的死开始的。
黎明的曙光总是在夜黑到极致的时候出现,只是不知这一次他们是否依旧需要一个外族人来拯救。
被封锁的西北城区,紧邻着广播站的三号街道。
卡弗看着墙上那不堪入目的文字,感觉如芒在背。
其实比起被冒犯的感觉,他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他以为自己是威兰特人的骄傲。
然而越来越多的同胞将他们视作是耻辱。
“这帮狗曰的玩意儿,到底收了多少钱,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炮手咒骂了一句,取下挂在腰间的白色喷漆,将那侮辱性的标语给抹去了。
车长环视了周围一眼,点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你在白费力气,这儿到处都是牛皮癣……我敢打赌,我们前脚离开这里,后脚立刻就会有人涂上新的。”
通讯员吹了声口哨,调侃了句。
“指挥部的人不太聪明,要我说,他们该给我们发个颜色鲜艳的喷枪。”
车长咧嘴笑了笑。
“没用的,你就是往上面涂黑的,他们也能用白的写。”
忙活完的炮手将喷枪插回了腰间,骂骂咧咧地说道。
“那我们假装离开,再折返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崽子在和我们作对。”
“那你可有的看了,整个聚居地至少一半的人看我们不爽,”车长淡淡笑了笑,瞟了一眼周围窗帘紧闭的窗户,“我敢打赌,至少有十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庆幸藏在窗帘背后不是枪口吧,至少事情还没坏到哪种地步,我可不想和自己人打仗。”
卡弗一句话没有说,默不作声地听着队友们的争论,而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在想他的拖拉机。
不知怎么得,他忽然觉得种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他的农场里绝对不会碰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他从未如此的想家。
但也没准儿他并不是想家,只是想逃离这个令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的地方……
……
永夜港的西北部城区到处都是扛着枪巡逻的士兵,卡弗所在的小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支。
而就在城区交界处的队伍排成了长龙的时候,永夜港的码头上也是一片人头攒动的拥挤。
其中有三五成群的一大家子人,也有刚成婚不久的新婚夫妻,亦或者独身一人的年轻人。
他们的职业、阶层以及社会身份各不相同,然而全都无一例外地拎着大包小包,一副打算一去不回的样子。
类似的事情八个月前似乎也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永夜港的威兰特人不是为了和家人团聚才离开殖民地,而是因为当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令他们感到了不安,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对南方军团的信心。
值得一提的是,除去在编制内的军人以及军官需要服从长官的命令,不在军团体系内担任职务的威兰特人公民是可以在军团的领土上自由迁徙的,这是元帅很久之前便赋予他们的权力。
然而,由于总督在下课之前连夜签署的行政令,港口的客运航班已经被全部取消。
看着堵在码头前的人群,客运局的管理人员急得满头大汗,朝着被安保人员拦住的人群大声喊道。
“都回去吧,最近没有离开这儿的航班,等哪天恢复了会有广播通知你们的。”
一名拎着手提箱的男人指向了停靠在码头边上的客轮,愤怒地喊道。
“那些船为什么可以走?”
客运局的管理人员头大地喊道。
“那些船运输补给的!它们马上要回东边去,你打算跟着它们一起走吗?那你就去问那个船长好了!只要你不后悔!”
一听是去东边的船,男人顿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