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最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踱步到他旁边的铃铛慢悠悠地吐槽了一句。
不过我最黑一点儿也没感到被冒犯,反而呵呵
笑了声嘲讽了回去。
「那你们呢?连家门都没出去。」铃铛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可不好说。」
见它笑容诡异,我最黑不禁微微警觉。
「什么意思。」
并不在意他警觉的表情,铃铛用讲故事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在外面见到了嘎嘣吗?就是你们说的鬼面虫这说明他们最终还是成功了,哈哈哈,真是一群锲而不舍的人儿,难怪我的主人会如此敬佩他们。
铃铛的心情似乎很愉快。
如果这个ai存在情绪这种东西的话。我最黑却是愣了下。
「成功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铃铛用轻松的语气笑着说道,「虽然没有打开避难所的大门,但他们还是成功离开了这座监狱。真是遗憾,可惜我的主人已经死了,否则他一定会和我一样笑出声来。
没有打开避难所的大门。却从避难所离开了?
我最黑无法理解地看着发出金属摩擦似笑声的铃铛。
难道这座避难所
还有其他出口?「这种事情能办到吗?」
「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铃铛咯咯笑了笑,「他们可是在避难所里生活了五十多年!大多数人一出生就在避难所里!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只灯泡甚
至每一颗螺丝,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将避难所的规矩倒背如流......对他们来说想要找到这座避难所的漏洞,那简直比呼吸还容易。」
我最黑不禁哑然。
他本以为避难所的防御是绝对的,但仔细想想防御和破坏本身就是相对的概念。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牢不可破的东西呢?
就算是能够防御核打击的墙壁,用锥子凿上一万年也得凿穿了。更何况这儿的人们有着比锥子更锋利的武器-知识。
恍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握着步枪的手微微颤了下。
「你的意思,那些虫子难道......」
「如果牢房的窗户不够大,那就把胳膊锯掉,如果锯掉胳膊还不够,那就只送脑袋出去......换气系统吗?真是个「高明'的主意。」
铃铛啧啧了两声,自顾自地说着,然而那前一秒还算轻松愉快的金属音,此刻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寂寞。
或者说遗憾。
听着它的独白,我最黑全都明白了。
为何之前自己问它,那些人都去哪儿了的时,这家伙会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
为了逃离这座牢笼。
他们在给「嘎嘣」装上武器之后,将自己也变成了「嘎嘣」,并通过锲而不舍地努力,在这座避难所的换气系统上钻出了一个刚好足够他们离开的「裂缝」,最终成功越狱。
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座避难所。
活跃在避难所之外的鬼面虫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虽然那是否还能称之为他们,而它们又承载了那些居民们几分之几的灵魂就很难说了。
至少我最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虫子,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核工程师或者生物学家的样子。
想起了天井中那座由蜕下的甲壳堆积而成的蜂窝塔,我最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所以......过去的那场冲突是避难所的大多数居民赢了?」
「赢?」对这句话产生了一丝困惑,铃铛转过圆溜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人赢了吗?」
我最黑深吸了口气,换了个问法。
「那......这里的监督们呢?他们去了哪?」铃铛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他们啊,除了我的主人,从那场灾难中幸存的监督都回归了树的怀抱。后来我没见过他们,也许他们还在哪块电路板上缅怀过去,也许和那些虫子们一样已经离开了这里,谁知道呢?我只是个博物馆的导游而已。
我最黑愣愣地看着它。「树的怀抱?」
铃铛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没错,他们认为自己来自伟大之树,理应埋葬在树根下......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简而言之,他们将思维上传到了避难所的服务器,放弃了自己的肉身,和这座避难所永远的融为了一体。」
「不过我的主人并不认为他们成功了,他觉得他们更像是留下了一段记忆之后集体畏罪自杀,而他选择用人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铃铛打开了话匣子,将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娓娓道来。
因为资源的匮乏和分配的不均衡,「树人」和「工蚁们」的矛盾积累已久,即便双方的生活水准都在持续地下滑,但树人作为距离「树」传感
器模块的一部分,下降的速度仍然会稍微慢一些。
危机的导火索是废土纪元50年的气候复苏事件。
就在战建委解体之后的第五年,废土上逐渐出现了气候复苏的苗头,100号避难所的居民怀揣着重建废土的热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重新涌现了繁荣纪元时期的思潮,一边为重返地表做准备,一边组建了工人、工程师自治的行业委员会,打算在重返地表之后和过去说再见,将100号避难所的一切塞进棺材埋进土里。
然而六十三年的期限毕竟还没有到,工蚁们的行为让树人感到了恐慌。
他们一辈子都在精心为这棵伟大之树修剪枝叶,履行秩序捍卫者的责任,堵住那些工蚁们在树干上钻出的「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