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军营之后,战地佬没做片刻停留,径直奔回了旅馆。
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站在房门口的他敲了五下,按约好的三长两短的节奏。
两秒钟的等待后,门背后传来拧干毛巾的声音和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接着脚步声才向门口靠近了过来。
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看着站在外面的人是穿山甲,潘妮总算松了口气,关上了手枪的保险。
那深棕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和脖子上还挂着水珠。
战地佬透过门缝看见了一只盛着热水的木桶,还有搭在木桶边上的毛巾和几件私人的衣物。
话说这家伙心也是够大的,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洗澡。
不过,心眼大点儿也未必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干着急也没有任何用的时候,不慌比任何事都重要。
闪身进了门屋里,战地佬轻轻地关上了门。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木桶上,潘妮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但还是克服了心中的羞赧,低声询问道。
“……是旅店送来的热水,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这里地处热带,气候炎热,她穿了一整天的袍子,热的满身都是汗,不得不洗一下。
虽然木桶里的水自己用过了,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然而就在她已经克服了所有心理障碍的时候,那个叫穿山甲的男人却只是环视了房间内一眼,接着开口说道。
“我们得换地方了。”
潘妮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匆匆走到了行囊的旁边。
“换地方?你们谈崩了吗?”
“那倒没有。”
“那为什么……”虽然嘴上问着,但潘妮已经开始收拾起行李。
“阿布赛克要和同一派系的其他人谈谈,然后再策划对亚努什的zheng变。这里有两个不确定因素,一个是能不能‘谈成’,再一个是能不能‘变成’。”
这场赌局要抛两次硬币。
只有当两次落地都是正面的情况,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倒无所谓,就算失败了他也会给自己选个帅气且不留痕迹的死法,完事了再给自己编个脱身的理由。
但潘妮在旁边,他只能加倍小心,珍惜手中这枚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用上的复活币。
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战地一边简单说明了谈判的结果和现在的局势。
至于联盟的那部分,则被他选择性地隐瞒了下来,毕竟这部分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如果这这家伙好奇的话,那就去问自己老爹好了。
不过潘妮倒是没有多问,似乎已经完全信任了他。
拎着已经打包好的行囊,潘妮紧张地看着他问道。
“我们去哪儿?那个安全屋吗?”
“安全屋?他们搞不好会再打一仗,现在天都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等两枚硬币都落地了之后再回来。”
战地佬检查了弹夹里的子弹,将手枪插在了兜里。
跟在他身后潘妮紧张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匆匆瞥了一眼房间,看有没有落下的行李。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干间谍的活儿。
不对。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以战地记者的身份,跟着间谍一起干活……
外面的街上正在宵禁,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着,偶尔能看见举着火把的巡逻队从街上走过。
不过,这些巡逻的士兵并不专业,想避开他们很容易。
至少对战地佬来说是如此。
他是敏捷系的觉醒者,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视力,都远远超过这些搞不好还患有“夜盲症”的当地人。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旅馆,越过了好几条街道,终于摸到了郊区的边上。
这儿的房子已经越来越稀疏了,地图上的标识也越来越抽象。
走到了树林的边缘,战地佬正准备拨开灌木丛钻进去,却忽然刹住脚步,对着身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蹲了下来。
潘妮也学着他的动作,迅速蹲在了灌木丛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的节奏,同时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完全看不见,周围好像什么也没有,然而穿山甲脸上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却不像在开玩笑。
她甚至看见,他已经把那把手枪掏了出来,并打开了保险。
为了不拖他的后腿,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五分钟那么久。
战地佬忽然松了口气,将手枪关上保险,轻轻插回了兜里。
“警报解除……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潘妮急匆匆地问出了憋在心中的困惑。
“有一队身份不明武装从我们的西南侧经过,听动静大概有四五十个……他们穿着外骨骼,拿着轻重武器,还开了光学迷彩,有点儿像是自由邦的人。”
“自由邦?!”潘妮懵了下,小声说道,“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也许就是城门上挂着的那几个家伙的队友吧……这帮搅屎棍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估计又是接了什么离谱的委托。”
自由邦的佣兵总是被卷入到各种各样的废土事务中,不过每次除了丢下一堆尸体之外,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以至于联盟都不是很喜欢搭理他们。
这些人出现在这儿的理由值得留意,不过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确认那些人已经走远了,并且没有发现自己,战地佬轻轻拉了一下潘妮的手,示意她跟上自己,随后便拨开灌木丛,沿着事先调查过的小路继续前进了……
……
就在军团的“使团”撤离天都的同一时间,狮王阿布赛克也紧急约见了同一个派系的马王沙鲁克、豹王尼格利、虎王杜瓦塔。
会面的地点仍然是军营边上的那间帐篷,把门的也依旧是阿布赛克最信得过的安沃。
刚一进帐篷里,虎背熊腰的虎王杜瓦塔便神色不悦地说道。
“我们几个私下里会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以亚努什多疑的性格,若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得被他猜忌。”
站在旁边的豹王尼格利咧嘴一笑,抬起眉毛瞧了他一眼。
“怎么?你怕了?”
“呵,”虎王杜瓦塔冷笑一声,“我要是怕了,还会和你们干这掉脑袋的事儿?”
“你们少说两句吧,比起你们的废话,我更想听我们尊敬的狮王先生的高见……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还要我们亲自来一趟你这里。”马王沙鲁克将目光投向了阿布塞克,那细长的眉眼倒不像是浓眉大眼的马,反倒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目前驻扎在天都附近的一共有狮马豹虎牛五个王,其中三个都是阿布赛克的自己人,还有一个正是他自己。
正是他们联手将亚努什推到台前,并给他出谋划策,才有了如今的天王军!
唯一不是自己人的只有牛王阿弥。
那家伙对亚努什忠心耿耿,就像安沃对自己一样。
然而人心隔着肚皮,谁都说不好那是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这种事情其实不重要。
只要是在一条船上,就算怀着二心也得老老实实地帮自己把这艘船开下去。
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三人,阿布赛克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
“就在刚才,我在这里见了班诺特的人。”
帐篷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煮茶的炉子发出的噼啪声。
三双眼睛盯着他,眼中无一例外地写着诧异与警觉。
最先开口的是马王沙鲁克。
盯着阿布塞克的眼睛,他用很轻的声音问道。
“哦?那你们聊了什么?”
阿布赛克用淡定的声音回道。
“他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
虎王杜瓦塔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