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昔日最受排挤的月族人表现的还算团结,其他来自婆罗行省的幸存者内斗起来那都是家常便饭。
而且这往往不只是发生在蛇族和鼠族人之间,通常也发生在同族之中。
甚至有时还不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诉求,仅仅只是见不得别人好。
有时候是见不得威兰特人好,有时候是见不得其他鼠族人好。
而这也就造成了一种诡异的情况。
在选拔代表的时候,他们是种族叙事最坚定的反对者,仿佛最进步的人,绝不会将那代表着信任的一票投给他们的同胞。
而那些凭借着异族的信任成为代表的婆罗人则会极力的摆脱婆罗人的烙印,和其他婆罗人撇清关系,提出不利于婆罗人的提案,甚至不惜改名。
反正联盟的身份证上没有种族这一栏,所有人都是联盟的公民,只要改掉了标志身份的姓氏,基本上烙印也就抹去了一半,只有婆罗人自己能认得出来那些也吃过土的家伙。
而当他们发现家里的伙计混出头了,却又没替自己说话,从来没支持过那个伙计的他们又会像薛定谔的猫一样,重新变成保守者以及种族叙事的最坚定支持者,并用最恶毒的诅咒以及最严酷的道德标准去试图绑架那个和他们拥有类似印记的人。
至于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除了真正无私的圣人和彻头彻尾的骗子,任何人都不会给这种人好脸色。
当双输的局面形成,往往不会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决策产生的单一错误,而是从根源上的某种东西发生了系统性的失控。
这不是一两场战争就能扭转的。
令人惋惜的是,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呐喊确实是废土上罕见的,至少威兰特人没有诞生“鼠先生”,更没有那前赴后继的一系列能人。
然而他们醒的却很痛快。
让亨克醒来的是一场海难,而让永夜港的居民醒来的只是一个叫康德的伙计。
他们没有一丝留恋,毫不犹豫地便放下过去走了出来。
但在婆罗行省,月族人直到快被杀光了才猛然惊醒。
而更多的人哪怕已经站在了联盟的土地上,仍然还在梦里晃悠着……
就在一支支受雇于亨克集团的施工队开赴施工现场的同时,一行绿底白漆的大字儿也写在了隔离工地的铁皮墙上。
那是亨克亲手写的。
站在公路边的他将刷子扔在了油漆桶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手,用吟游诗人一样的腔调将字念了出来。
“……威兰特街是威兰特人风格的街道,并不只是威兰特人的街道。”
“致力于结束废土纪元的我们欢迎所有人,无论是远道而来的同胞,还是本地的朋友们。”
“不错不错……希望《幸存者日报》能赏脸给个头条。”
……
就在威兰特街项目开始动工的同一时间,坐在代表会通常委员办公室里的男人却是一脸愁容。
他的名字叫吴景山,曾经是巨石城的居民,之前在南方建设兵团担任连长职务,后来以开荒者的身份和404号避难所的居民来到了这里,算是一号定居点最早的居民。
与此同时,他也是当地居民最早的代表之一,后来更是被其他代表推举为通常委员。
在代表会中,通常委员也属于代表,只是在职务上相对特殊,类似于“会议的主持者”。
由于联盟暂时没有诞生明确的政治派系,或者说管理者本人和避难所居民便是最大的派系,因此“通常委员”通常是由保守派与激进派一致认为的中间人担任。
简而言之,两派都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盟友,因此干脆选一个“和事佬”出来。
而吴景山便是一号定居点的“和事佬”。
当不同派别之间的争论过于激烈的时候,便会由他站出来说服双方各退一步,让赢的人不至于赢麻,输的人不至于输掉所有筹码。
此前由于婆罗人包围市政厅的行为,导致保守派在“威兰特街提案”上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了胜利。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想在这种争议性不大的问题上出面,哪怕他自己当时是投了反对票的。
然而就在昨天,一位叫苏卡的代表找到了他,告诉他有相当一部分婆罗人不满代表会的决定,认为代表会代表不了自己,并且正在酝酿搞一波更大的事情。
吴景山并不知道苏卡是出于曾经是婆罗人的身份认同,还是出于激进派的立场找到自己。
但对于那个婆罗人代表的提醒,他却没法不放在心上。
毕竟这里可是废土,谁也保不准所谓的大事情到底有多大。
也正是因此,他一方面将事情报告给了近卫兵团和当地警卫局,一方面找到了提出相关议案的顾宁,希望后者能再提出一份缓和激进派或者说婆罗人情绪的修正案。
作为提案者,他是最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人。
然而在听完了“和事佬”的请求之后,顾宁却只是叹了口气,将端在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说实话,我很意外。我的提案以80%的赞同票获得了通过,剩下的20%反对票甚至没占到一半,可以用‘毫无争议’来形容了,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我。”
吴景山叹了口道。
“我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并没有强制要求你改变自己的观点……”
顾宁呵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