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着那研究员的样子,他将手中没剩几根的烟盒也狠狠地扔了出去。
就当是戒了吧。
以后他的名字就叫“戒烟”了。
凝在头盔上的雾已经结了冰,原本还在跳动的警报灯已经不再跳动。
士兵闭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开口说道。
“罗威尔死前向战建委发送了一条消息……妈的,不知道他在邮件里怎么埋汰我们,你说他会不会把‘红土’的主意推到我们身上?”
“随便吧,他们最好派一支部队过来看看。”研究员撇了撇嘴。
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
“我看够呛……”
士兵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住了快睡着的研究员。
“喂。”
“……咋了。”
“你是科学家……你给我句实话,这颗星球还会好起来吗?”
已经快睡着的研究员摇了摇头。
“不知道,没人知道,但我们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只要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这场战争就是我们赢了。”
也有一些人去了落霞行省——繁荣纪元的粮仓。
如果那里的幸存者能让“河堤”保持运转,说不定能保住一部分绿洲。
况且那里离大裂谷也不远,战建委的人应该是能帮到他们的。
士兵沉默了片刻,叹道。
“真特么后悔……”
“……你又怎么了?”
“我真傻,怎么就信了呢……妈的,我当初要是没有听他胡扯就好了,也怪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
“呵呵……没人说过吗。”
听着那声略带自嘲的回答,士兵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
“也是……”
人战胜不了自然。
只能战胜自己。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盖亚,也不是寒冬,甚至不是罗威尔和他那些直到最后都冥顽不化的帮凶……
而是自己。
并且一直都是。
死去的人成为活着的人的燃料,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人联的时代落幕了。
如果将罗威尔营地比做成一场局部战役,他们既赢了,也输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你说……以后的人会怎么评价我们。”
没有回答。
士兵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朋友,却见他已经与身后的冰雕融为了一体,就和被他们埋葬的罗威尔将军一样。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连红土都活不了,更别说人了……
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士兵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恐惧。
就当是还债吧……
希望他们不会成为白垩纪的恐龙,那这段记忆就只能当成化石燃料烧了。
他的心中轻叹着,抬头看向灰蒙蒙透不过一丝光亮的天空。
“……抱歉,孩子们,我们走了一点弯路。”
不管怎么说,冬天总会过去的……
如此坚信着,士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那冰天雪地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
呼啸的寒风凛冽了半个世纪,但最终挡不住炙热的烈阳。
寒冬最终还是结束了。
一片片叶绿青青的草叶钻出了土壤,蜷缩在洞穴中苟延残喘的万物也都好奇的探出了脑袋,好像许久没见过的蓝天。
这里是赤道。
复苏最先从这里开始。
幸存下来的人们走出了地洞和已经残破不堪的庇护所,在永流河畔建起了大大小小的聚落,追猎野生动物,为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竖起图腾柱,并缓慢的回收着繁荣纪元的碎片……
这里的野蛮和血腥不逊色于废土的任何角落,但远不如后者那般残酷。
至少这里没有大荒漠上的沙尘暴和巨兽,也没有河谷行省的死爪和落霞行省的毒虫。
这里就好像天然的避难所。
文明正在渐渐的复苏。
直到此刻为止,红土都没有正式的登上婆罗行省的舞台,而关于罗威尔营地的历史更像是被彻底的忘记了一样。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这座天然的避难所里什么都有,繁荣纪元留下的动物够当地人把山珍海味吃个遍,完事儿了还能种个田,琢磨下烹饪技巧。
这算是一段痛并快乐的时期,而文明的萌芽也在这个过程中缓慢的向前。
时间继续向前。
巨石城的幸存者们在会议厅上高高地举起了筹码,送走了最后一位见过繁荣纪元的老人,而婆罗行省的部落混战也随着人口的膨胀,很快演变成了王国战争。
人联语就是繁荣纪元留给废土纪元的最大遗产。
当地幸存者们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试错上。
哪怕他们已经想不起来历史的教训,也能从遥远的记忆中想起些只言片语,从而迅速匹配到适合自己生产力的生活方式。
酋长之后,得是国王了。
四百万平方公里的行省很快诞生了十三个王,分别对应了十三个保护区,或者说十三个“州”。
也就在这时,野心勃勃的“月王”召见了一位家财万贯的农场主。
后者凭借着一座不算庞大的种植园,竟喂养了十数万奴仆!
而此刻,那农场主的手中正捧着一抔猩红色的土……
轮回在此刻才算是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