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李天赐扇子一开对齐琅仪说:“此乃自作自受,齐兄自是不可推辞。”李天鸣问:“父亲外出避嫌,既然此事已了,是否通知父亲归来?”凌音沉吟说:“可缘由为何?哪怕众人皆知,也要维护脸面才是。”四人商议之下,决定由齐琅仪与凌音悄悄驾马车出门,接上李玉庆前往蒋越处,对棉花糖机进行改良带回十个售卖。
由于改良后将传动部分转移当糖斗下方,因作售卖也要加弹簧,所用时间实在不短,蒋越制作齐琅仪拼装,总共用了近七日才全部完成。待三人回到家中,李天鸣在书房中交于李玉庆一封书信,信中是永新拍卖行发出的邀请,距离开始还有十日,初定所带拍卖物不得超过两种,具体以物品稀有度决定是否加名额,李玉庆还可带三人同行,附赠一块铁牌为出入证明。
李玉庆将齐琅仪叫到书房说明此事,而后十分苦恼的说:“近几日事情太过杂乱,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并未准备值得拍卖之物,或许只能错过此次售卖机会。”齐琅仪想了想说:“叔父所言,路程要用两日,那可将棉花糖机收好不售卖,到时先拍卖五个,多带一个做现场演示之用,今日我与音妹子绘出自行车图纸,再去劳烦蒋老板,尽量在五日内制作五辆,两种商品就都有了。”李玉庆想要的就是这个,高兴的说:“甚好,辛苦贤侄。”齐琅仪行礼说:“时间紧迫,小侄告退。”
而后在齐琅仪和凌音的努力下,自行车图纸不断在修改,终于在次日凌晨前定下了一个图纸方案。忙了一下午加一宿,齐琅仪让凌音先去睡觉,将图纸放于书房再留封书信,正午时分李天赐按照书信指示来叫齐琅仪起床。齐琅仪接过递来的毛巾,迷迷瞪瞪的说:“凌音近两日太过辛苦,此次就别叫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李天赐唯唯诺诺的说:“方才毛巾…是凌姐所递…”齐琅仪在惊讶中清醒了,看着凌音精神抖擞,眼神中掩藏不住的笑意,和上次站在自己门口,要个小玩意儿的表情一模一样,齐琅仪愣住了,然后下床站好深行一礼说:“对不起,我忘了。”站好后继续说:“但是这个新图纸并不好用啊,之前跟你提到的一样都没得到解决,只是图个新鲜,价格能卖高点而已。”
凌音刚要张口说什么,齐琅仪抢先说:“等这事儿过去了,我想办法把问题暂时性解决,做一辆你勉强能骑的自行车,如何?”凌音觉得自己说不上话也就不说了,点点头表示同意了。齐琅仪将着装整理好后问:“音妹子方才想说什么来着?”凌音回答:“你我相处也非一朝一夕,原本做不出就算了,相信齐兄他日有机会做好时,必定会记着妹妹,不想齐兄如此照顾妹妹,只好多谢齐兄。”
齐琅仪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能够替代的东西能上哪儿找去,如果这里和自己以前的世界差不多,橡胶树还在非洲没人开发呢,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做了。三人动身前往蒋越的铁匠铺,说明来意后蒋越也很高兴,虽然那张协议上,又添了一样不能随便做的物品,不过有机会制作这些很神奇的东西也是挺不错的。
蒋越拿到图纸后直接皱眉说:“恐怕做不出五辆,首先轮子上的细丝,若要做出须下大功夫。”齐琅仪无所谓的说:“那就换铁条,其实差别不大。”蒋越又说:“这套传动好说,与棉花糖机无异,可脚蹬处如此制作完全是加快磨损,实为不妥。”齐琅仪无奈的说:“时间紧,任务重,能做的更好我也不想啊,我倒是有更好的办法,但还需要研究,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二人一问一答,做下最终决定后,凌音又将图纸从新绘制交于蒋越,齐琅仪让她再画一份交于李天赐,并说明再次改进的必要与方法,让他先回去交于李玉庆,五日后再来接他俩,虽说李天赐还想游玩,但也知此事十分重要,只好收拾心情回家办正事。
一日后,在各种纠纷中不懈努力,终于做出一辆来,齐琅仪骑行一圈觉得,还是很颠簸,刹车也不是很灵,捏死也会滑出去一小段,但作为新品也是勉勉强强能卖,反正足够结实禁摔。蒋越看着亲手做出的不明事物,在齐琅仪手里掌控自如,忍不住问到:“敢问阁下是否为墨家弟子?”
齐琅仪停下自行车支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向蒋越走去,停在面前问到:“墨家弟子?你说弟子?墨家在这附近有传承?当代墨子是什么样的人?墨家是否贯彻节命?是否为天降奇人的弟子?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齐琅仪越说越激动,眼神越来越犀利,声音越来越大,把周围的人都看蒙了,蒋越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平时不拘一格温文尔雅的齐公子,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暴躁。
齐琅仪见他不说话,抓住蒋越的肩膀用力的晃着喊:“说话啊,告诉我墨家的事,快告诉我!”蒋越怕弄伤他完全不敢动,可他问的问题也是一概不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凌音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个人根本不像平常那样温柔,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还是赶忙一个箭步上去,拉住齐琅仪说:“冷静,齐兄你要冷静。”
但完全没想到被齐琅仪胳膊一甩,将自己推到了一边,凌音慌了,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对待过,看着他双目泛红略带杀气,像野兽一样的咆哮,胸口不由得一紧。周围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凌音大喊一声:“齐琅仪,你混账!”再一个箭步上去,二话不说照着齐琅仪脖子一砍,蒋越看着他翻着白眼软了下去,连忙冲过去扶起他,凌音抢先一步将齐琅仪抱在了怀里。
将他扛在肩上说:“劳烦拿根绳子。”有人将绳子拿来后继续说:“齐兄患有离魂之症,请诸位见谅,还请蒋老板继续制作,齐兄之事奴家先行处理。”蒋越看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要扛起成年男子,连忙过去阻止,却见她扛起后十分轻松的样子,十分震惊,却还是不放心的说:“齐公子如此状态,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看管,万一被伤到,在下也无法向李老爷与齐公子交代啊。”“无妨,奴家会将他绑住,还请蒋老板继续制作。”蒋越实在犟不过,只好按她说的来。凌音进屋后将齐琅仪绑在椅子上,坐在一旁等待他醒来。
齐琅仪悠悠转醒,脖子的剧痛让他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如何?”听到凌音这样的问候,齐琅仪瞬间火就上来了,由于椅子宽大完全站不起来,但并不妨碍齐琅仪蹬腿,同时大喊:“凌音你大爷的!你这是几个意思?”凌音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但一抬头看见齐琅仪狰狞的表情,实在是没办法跟他生气,心中只剩下担心、紧张和不自觉的心疼。
走到齐琅仪面前“啪!”一个耳光上去,看着他的头歪道一边,脸上一副惊呆的表情,心酸的说:“齐琅仪,这里不是李府,何况李府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发疯的地方。”齐琅仪缓缓的抬头,看着凌音原本那说不上来的表情,逐渐转冷,但这次像是没看到一样,没有害怕,只是呆呆的说:“我不想待在李府,我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有我的家,我有我的父母,我有我的妹妹,我想回家,而不是在这里用别人的身份活着,我只想回家……”
说完后,那双涣散的眼睛流下了无助的泪水,又继续说到:“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只希望百家传承未断,查看那仅有的笔记寻找线索,但我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甚至没有希望……”凌音看他那空洞的眼神,开始盯着自己的眼睛,痛感再次涌上心头,继续听他说:“原本我已经觉得没有希望了,遇到了你,一个不想归山的纵横家,你说已经没有典籍了。可这次是墨家啊!墨家从来不藏着掖着,很多事情都口口相传,可是,万一我想错了,没有回家的可能了,那我该怎么办?”话音刚落便低下头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凌音彻底蒙了,听到用别人身份活着,下意识向着他的脸摸去,然后确定这就是本相,端着他的下巴往上抬,看着那空洞的眼神,难过的对他说:“对不起。”此时突然想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谁都不信任,甚至草木皆兵,为什么与周围格格不入,为什么会懂得那些知识,为什么对天降奇人著述那样了解,现在知道了他最大秘密,他和天降奇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一个根本回不去家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