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花唐并没有弑君之意。他收起墨镜,因为朱翊钧不再移动,听不见他的方位,只得朝着前方说道:“陛下。贱臣无意冒犯,只为太后娘娘的密旨,不敢违抗。”
“什么?难道太后真的要杀了我?”
朱翊钧放开捂着伤口的手,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花唐也有些不忍,斟酌片刻,他取下墨镜:“陛下,既然忠君之道难两全,不如陛下杀了我,一个人出逃吧!在这宫中,你不可能安宁的!”
“花唐……”
朱翊钧明白大内高手无数,自己若留下来,绝没有活下去的道理。唯一的出路,就是放弃皇帝身份,寻求成仙的道路。
“陛下!”花唐的眇目竟也落下浊黄的泪滴,“以后你要是遇到困难,带着滞光弥相去到天山极道寺,我师父会帮你的!”
朱翊钧忽然想起那天在达生茶楼上所遇到的眇目说书人。从那天开始,仙家法术就让他暗暗神往。现在他才看出来,花唐正是那眇目说书人。
他想:我身边的武官尽是奸邪谄媚,像这样的好男儿,除了剑心,他算第二个。若他为我而死,我岂不是失职了?不如带着他一起逃走,投奔寂灭老人,或者拂晓神尼吧!
心念未已,花唐竟双手执剑,直刺气海。他是习武之人,经脉断绝,即刻身亡。
朱翊钧呆呆地望着他的尸体,心痛不已。想到宫中危机四伏,他只有搀扶起申时行,戴上花唐的墨镜,向宫外走去。
墨镜是只有瞎子才戴的。朱翊钧戴上滞光弥相,万般不适,几乎要跌倒。他连忙轻弹手指,身形便被萧剑心扶住。
“剑心,你借我一套衣衫,悄悄把我送出宫去。”朱翊钧又对申时行说道,“老头,多保重。等我踏入圣境,回来接你。”
申时行老泪纵横:“阿钧!只要你相安无事,微臣还有何所求?”
“傻老头,这种话是能说出来的吗?”朱翊钧笑道。
申时行抬头望去,他的那份笑容,竟不知有几分苦涩,几分欣喜。
萧剑心搀扶着他走出宫,刚跨过门槛,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朱翊钧看不见路,迷惘地问道。
“没事,没事。前面有坨鸟屎,我们绕过去。”
两人慢慢绕过孝定太后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萧剑心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孝定的脖颈间,惨淡的伤口没有流血,隐隐泛出金光。他知道,只有用渡冥飞泉连斩二十九刀才能做到。
郁龙庭,他究竟是谁的人,又有何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