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他的父亲生生囚禁在这一座庭院当中七年,期间不允与任何人接触。
所以哪怕他七岁了,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讲。
他一年之中,几乎日日夜夜都待在黑暗之中,唯有他母亲生辰这一天,他才会被宇文昊放出来见一见日光。
他安静、漠然地坐在树下,呆呆不动,蔚垚当时真以为他不是活人。
因为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简直就是白樱花瓣一般,死寂冷白,毫无生气。
郑曲尺听后,简直不敢想象,这得多狠的心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父亲,为什么要将一个婴幼儿囚禁在方寸之地七年,令他不见日月,不习常事?”郑曲尺声音轻颤地问着。
蔚垚下颌骨绷紧,许久平息了情绪之后,才道:“此事,得将军亲自来与夫人讲了,蔚垚不敢僭越。”
郑曲尺的确被震动了,但同情归同情,她却不懂:“蔚大哥,伱要与我讲的就是这些吗?”
蔚垚苦笑一声:“不,你问我,为何会追随将军,对他死心踏地?其实很简单,一开始我父亲追随他父亲,后来,我便自然而然追随他。”
“至于我甘心忠诚不变,只因将军他虽不懂感情,漠视生命,对待一切不重要的事物手段残忍,可他却从未舍弃过我们,这些年以来,我们为将军出生入死,可他也回头救过我们无数次……”
他看着她,眸光深深,气窒喉间后,长吁一声,道:“夫人,将军他的确伤害过你,可他……也救过你啊。”
郑曲尺呆怔。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天,她被一群高大凶悍的蛮夷兵追杀,她一路逃跑,痛滚到坡下,被抓到之后,他们围着她,玩弄她,嘲笑她,鞭笞她,虐她如一条死狗一般。
她从来都不是英勇赴死之人,她当时的心情如今想来,尤觉得惊悸、悲哀、绝望,她渴望被人救赎。
再后来,她以为她必死的那一个瞬间,一个人就像天神一样神迹一般地出现,救她出那一番悲惨境地。
那人,是宇文晟。
还有,在巨鹿国的风谷沙城,她险些被逃难的人迁累,践踏受伤时,也是他及时出现救她于危难。
是他,推她入地狱。
可也是他率重兵闯进巨鹿,伸手将她带回了邺国,免她从此颠簸流离,亲人失散,远避它国。
这些,她没忘。
正因为没忘,所以她对他的心情一直是怒不得、怨不下,却又亲近不了,矛盾复杂得连她自己都烦得紧。
蔚垚停下脚步,与她相对,他语重心长道:“夫人,我知道你与世人眼中的将军,都是只能观视而不敢靠近,你们认为他性情凶残暴戾,害怕稍微靠近,便会被他恣雎独断所伤害。”
郑曲尺一时无言以对,她的确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