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知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还不曾见过他如此愤怒到完全失了理智的一面。
「你打算动用公输家的暗队,对吗?」侯飞擎问。
他不言。
「你明知道北渊王已公然对你们公输家的干政、涉及军务不满,你此番动用铁马未经上报,已是将自己与公输家放在了危险的境地,倘若再动作暗中军队,你是想让北渊王彻底对你们公输家起杀心吗?」
道理他都懂,公输即若望向他,眼神撼动:「可若此次放手,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侯飞擎明白有些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那叫一个枯树逢春,至死不渝。
「你傻啊,只要你还活着,永远都会有机会的。」他只能这样劝道。
公输即若却自嘲一笑。
「以往,她在我的身后,我道有的是机会,后来,她与了并行,我道总有机会,往后,她只会越走越远,永不会再回头了。」
侯飞擎如今只想让公输即若赶紧跟他走,为此他可以昧着良心哄他为爱当「小三」。
「其实你们哪怕做不成夫妻,但你只要还是公输即若,她便永远会待你不同的,你先退一步往后再争取争取,当一个蓝颜知己也是可以的嘛。」
公输即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重复一句:「蓝颜知己?」
「对,在这世上我敢肯定,也只有你能够在匠技上面与未来的她并驾齐驱,一较高下,届时你便成为了最懂她的人。」
公输即若从未从这一条思路上去考虑,如今一想,却叫他茅塞顿开,那一双死寂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彩。
他的优势,是宇文晟永远都无法做到的,只要他还是公输即若,工匠魁首,他就永远
有机会。
「走吧。」
收回了传讯筒,他一下没有了之前的了无生趣同归于尽的模样。
而侯飞擎在劝服他之后,则看向战场上的宇文晟,淡淡道:「宇文晟,咱们……来日方长。」
——
这一战,邺军胜了。
邺军以正当的理由入侵,以胜者羁押的战俘作为交换条件,要求侯飞擎交出了被藏匿的愙朱族人。
不交不行,因为一个外族,且还是七国皆厌恶的蛮夷,拿他们与北渊军相比,这些人的命不值一提。
在愙朱族首领长子的身上,郑曲尺也成功拿到了解除宇文晟身上「凤凰泪」蛊毒的手扎。
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特地跑到牢里将愙朱首领一顿提审。
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不仅将他们与北渊的事一一道出,且还告诉他如今愙朱部落全落在她手上,另外还将北渊军大败、蒲甲狄战亡一事告知,果然他的心理防线崩塌,最终放弃了抵抗,道出一切。
虽然有了解蛊毒的办法,但他们这些外行人还是缺门手艺,是以为了给宇文晟彻底解除「凤凰泪」这个定时炸弹,他得在乌堡待上近半年,由愙朱首领亲自来替他解除。
宇文晟能待半年,可郑曲尺却不行了,因她而耽搁的各项工程还在,她被连环夺命催给召回了盛京。
在临行之前,她对宇文晟交待道:「凤凰泪解除了之后,便自行回京。」
特地交待一句,只为他明白,「流放」的自我惩罚已经够了,她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宇文晟重新穿回当初他们初识的那类书生儒袍,轻飘质滑的布料,线条流畅,他翩翩而立,宛如仙人:「谨遵夫人言。」
看着这样秀美而高洁的他,不由得令她想起了那一份「凤凰泪」扎记。
从中她明白了为什么宇文晟会常年戴着面具,永远不展示面容在世人面前,在意且牢牢掩藏着「凤凰泪」这个秘密。
「凤凰泪」听名字,会以为它是凄凉动人的,实则它是黑暗与污秽,它下蛊的过程简直灭绝人性,足以摧毁掉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心性,更别说是一个孩子了。
当她看过相关内容之后,只觉浑身血液上涌,胃中更是翻涌得紧。
光看这上面的文字都叫她难受得紧,她不知道当初那么小的宇文晟,是怎么熬过那一段时日坚强活下来的。
难怪他会厌世又疯狂,只因他这一生从来便没有得到过公平对待,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病态与扭曲的。
可他应该在努力学着信任她、学着放下过去、学着接受自己,否则,他不会让她看到「凤凰泪」的手扎内容。
她坐在马车上,撩起一片车帘,阳光从斜侧面洒下来,将她的半边脸渡上一层金粉,她朝他咧嘴一笑:「宇文晟,等你回来,我给你糖。」
他闻言微微一怔,风吹起他腰间系的那一条青色腰带飘飘拂拂,他笑得如同晨曦下一朵无暇的白薇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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