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贾珩刚刚落座,就听到一声招呼从身后传来。
史鼎后脚进来,将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递给一旁的令史,然后向贾珩感慨道:“这几天阴雨连绵的,我这老寒腿又开始作痛了。”
贾珩道:“世伯,如是身体不适,可向太医院寻太医看看。”
“老毛病了,还是当年在西北落下的病根儿。”史鼎一边在条桉后落座,一边说道。
这时,施杰则离了条桉,向着贾珩走来,因为值宿已有三日,目中明显带着血丝,但声音中却难掩兴奋,道:“子玉,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并诸省送来的军情急递,亟需审阅、签押,这是军机处堂官印,以为钤押公函所用,交兵部加封,发驿驰道,廷寄诸省。”
贾珩点了点头,接过军机处堂官印,这印信不属个人,而属皇帝,由军机大臣轮流调用。
如按着他给军机处规划的典制,凡四境战事起,需得一位军机大臣轮宿值房,一人三日,以应对突发军情急递,而每日清晨全班军机,都要入值房,和天子商议军务。
目前还只是试行,且并未有战事而起,但施杰已先值宿。
至于廷寄,在贾珩的设想中,皆为“天子告戒臣工,指授方略,查核政事,责问刑罚之不当者”等事务,职权堪比内阁,这可以说是他为自己设定的……不经科举而为辅臣的路子。
但现在还只局限于兵务、战事,不得逾越雷池半部。
目前而言,举凡事关军国的机密重务,皆由军机处廷寄给应该接收并执行上谕的大员,故又称“寄信上谕”,根据事务轻重缓急,分别以三百里至六百里急递。
而凡属国家重大政令中外臣民应共知者,如宣布皇帝巡幸、谒陵、蠲赈,中上级官员黜陟调补等等事务,则由内阁发布,称为“明发上谕”,或称“内阁奉上谕”、“内阁奉旨”,这也是原本内阁的职权。
目前而言,因为南安、北静两王出京查边,军机处又初创,各项人员还未齐备,施杰几乎可以说接办了军国大事。
这等大权,岂是之前一个小小的兵部左侍郎可比?
虽未入阁,但可按着崇平帝的意思,秉笔拟写密谕特旨,几与阁臣无异。
难怪其心绪激动,难以自持。
贾珩坐在条桉后,从桉角拿出公文,在一众目光瞩视中,旁若无人地审阅起来。
第一封是贵州巡抚递交的军情急递,贵州土司又有叛乱不稳之相,求问中枢之策。
兵部侍郎施杰已拟定方略,他副署上处理意见,最后交由天子决断。
第二封是山东提督陆琪递送而来,关于白莲教余孽在山东治下府县有活动迹象,流窜苏省,请调拨公文,以剿匪寇。
贾珩拟定意见,而后钤押印信。
随着时间流逝,其他军机司员也陆陆续续来到值房坐定。
柳芳坐将下来,看着那正堂中处置军务的少年,脸色难看,心情如外间的天气一般隐晦。
因为他已经逐渐发现,军机处一设,原本五军都督府的职权,被大为侵夺,宛如一个空壳子,所有大汉军务、辎重、戍卫都要汇总到军机处,然后由天子下令。
几乎可以说,崇平帝已经借由军机处,捏合了武勋和文官的势力,拟出的谕旨,基本都能落到实处,当然人事斗争仍会存在,只是局限在军机处,这无疑是坚实的一步。
贾珩这边飞快处置着军务文件,分门别类,着令史交由诸部,已至半晌午。
直到戴权来唤,天子召见,贾珩遂离了值房,前往大明宫内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