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还未毕。
墨柒也没想到,李斯展现出的挣扎到了这个地步。
他要用自己的死,来牵引出咸阳的那个质子出手。
墨柒收了袍袖,将笛别在腰间,不解道:“为什么一定要是燕丹?我此来便是为告诉你,我可是于途中听闻,又有楚国人冲着那个留在咸阳的小公主去了。设局的人,怎么就不会是你们楚国人了?”
李斯盯着雪白的刀锋,记忆开始混淆,淡然道:“墨兄才下山,可能不知燕丹已从赵入秦。此人与我王素有怨怼。看似软弱儒雅,实乃狡诈之徒,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大王要灭赵燕,此人必将是重要转圜之处。”
李斯沉默片刻,案上的烛火摇曳得他眼花,他续言道:“至于郑夫人。昌平君已经不再顾念她的身份了,她总不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惜。我信她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你这是何苦?你就不为你两个儿子考虑?”
“由儿,我向来放心。至于贤儿,这些年你偶尔也去蜀,想必墨兄应当见过我不日前去赈灾的幼子,他在赵高眼前居得数日,我便明白阿贤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墨柒的身份颇为敏感,他是墨家弟子但亦兼学黄老,自吕不韦饮鸩自杀后,他已经看明白俗尘毅然出走,长居于终南山。
也亏得他墨家的身份,这些年半搭着保护了李斯在秦国不受墨家侵扰。
墨柒见他已将一柄青铜剑快举到了颈上。
“剑都不怎么会拿的人,自杀的姿势也都这么外行。”墨柒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不羁道:“斯兄果然是个重情之人。”
一衫青黛色长袍,松松垮垮,所谓凌然洒脱,如有从容,该就是墨柒这个样子,
李斯自诩自己也算看得开,但他没有勇气再来一次剔骨之痛,何况斯人已逝,何足贪念?
墨柒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
“你当真打算撒手不管了?连你的理想、秦王,都不顾了?”
“大王身边还有贤臣良将。我之理想,会有人代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