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英灵身边的银狼能听见这句话。
这句话轻轻地消散在树丛之间,没有人明白当中的含义。
············
沼泽洋房地下。
光芒散去,仪式祭坛前方空无一物。
西格玛将目光缓缓地扫向四周,发现房间角落的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拿着手杖,略显老态的男人。灰色的头发,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一直延伸至衣领的下方。
从外表看,他应该是“老人”,可见到那健壮的肩膀与身材,又觉得他像是现役海军。
而他的身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一条接在腿膝盖上的,光滑的白色假肢。西格玛警惕不语,观察着那名老人。
虽然老人散发着压迫感,但似乎和“英雄”又有些不同。
他身穿的服装比想象中的更近代,至少看着他并不像出现在神话传说或中世纪故事里的人物。
就在西格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名老人率先说道:“你就是圣杯战争的御主吗?哼……一副没有霸气的长相。”
“你是……什么人?”西格玛没有在意老人不礼貌的评价,有些疑惑的淡淡问道。
“我?叫我船长吧。不过,这个称呼也很快就会失去意义。”老人回答的语气很是随意,就像他口中说出的话一样,毫无意义。
老人这句拐弯抹角的话让西格玛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很快就会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总之……首先我要做的是与他正式缔结契约吧。
西格玛决定确认完老人的身份后再去盘问他。现在要做的是,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的确在召唤仪式中将你召唤了出来,是你的御主。”
闻言,老人露出一抹凶恶的笑容,摇摇头道:“呵呵……小子,你好像误会了。”
西格玛听得一脸疑惑。有人随即为他做出了解释,却并非眼前的那名老人。
“我们并不是被你召唤的。”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西格玛猛地转过身,并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对准身后的人影。
“什么人?”
西格玛一边问一边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模样怪异的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翅膀般的机械装置,骨架上用蜡沾满了白色的羽毛,犹如一双诡异的鸟翼。非要说的话,这名少年的打扮才像是古时神话时代的人物。
西格玛不禁想,难道少年才是英灵,老人则是入侵此处的魔术师吗?于是他回头看向老人,却发现根本没有老人的身影,只剩一把椅子孤零零地待在原地。
少年没有理会陷入混乱的西格玛,苦笑道:“用你的感觉来说……我不过是一个越狱犯。”
“什么意思?”
西格玛应声回头,但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反倒是别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不是你召唤出来的英灵,而是作为那名英灵的影子被投影到你的周围。”
站在门前的是一名穿着白衣,看上去不到十五岁的少年。他手中的手杖上缠绕着一条面容沉静的蛇,正面朝西格玛嘶嘶地吐着舌头。
“小孩子?”
“啊,不好意思。我把美杜莎的血用在自己的身上做临床试验,身体因此而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是影子,很快就会消失。”
说完,少年像雾气那样逐渐变淡,带着微笑消散在空气中。
西格玛的脑内不断冒出同一个问题: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哥,你可真倒霉啊,你已经逃不掉了。如果你是可爱的女孩子,我倒是会努力努力以英灵的形式显现。”
又是不同的声音。
“我们不是英灵,不仅使不出宝具,连刀甚至筷子都拿不起来。”
还是不同的声音。
“你只是运气和人际关系太差了,所以才会召唤出不可救药的苦难。”
不同的声音在地下室此起彼伏,用莫名其妙的话语玩弄西格玛的心。
“但是,我们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期待你变成能够贯穿一切的枪兵(Lancer)。”
据说身上出现令咒并成为御主的人,可以看到英灵的状态。
可是西格玛从这些疑似英灵的人身上读取不到任何情报。
他能清楚感受到的是,他与这些连契约都还没缔结的“东西”产生了魔力通道,魔力却没有被他们吸走的迹象。
换作是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很可能早已发出尖叫。但西格玛原本就情感淡薄,如今他只是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向不断出现消失的“影子”群体问道:“我变成枪兵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连自己召唤出了什么职阶的英灵都不知道。”
闻言,自称“船长”的老人再次出现在椅子上,严肃的面容上两道眉毛拧得更紧了。
“你召唤出来的英灵职阶?这个嘛,可能有点语病……应该说是??以从高处俯视这一切为职责的??守望者(watcher)吧。”
············
梦中。
“太阳公公晒得人暖洋洋的,好舒服呀!黑先生!”
这里是操丘椿梦中的斯诺菲尔德。动物们在庭院里跑来跑去,椿则坐在草坪上,用天真无邪的声音如此说道。
然而,被椿称作“黑先生”的异形之物——苍白骑士(paleRider)却蜷缩在庭院的树荫下。
“咦?黑先生,你讨厌太阳公公吗?”
骑兵的身体抖了一抖,像是在回答椿。
“有一点。”
椿似乎从那团黑暗的动作中读出了这样的语句。但她觉得有可能是错觉,于是继续向骑兵叫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进屋里去吧?”
自从相遇以来,“黑先生”也就是骑兵,没有对椿说过一句话。可是,在数次把动物拉入梦中之后,他渐渐开始用自己的态度来表达意思了。
不过只是像动物那样,能让人简单地理解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而已。
椿向屋内走去,忽然望着周围宁静的住宅区低喃道:“大家是不是都讨厌这个地方,所以搬到别处去了啊……”
见椿一脸闷闷不乐,变成跟她差不多高的“黑先生”走到她的身边。
“黑先生”摸了摸椿的头,像是在问她有什么烦恼。
椿露出笑容,摇头回道:“谢谢你,黑先生,我不要紧的。”然后,椿看向在庭院嬉戏的动物们,继续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小动物??
“现在,爸爸妈妈……谁都不会再离开这个地方了,对吗?”
听到这句话,骑兵判断这就是椿的“愿望”。
现在的骑兵是一个极其不完整的许愿机,只听从椿这个御主的命令。
为了用自己的力量实现椿的愿望,骑兵开始暗中活动。
然而,这个时候的骑兵无法做出什么复杂的推测。
接下来——
············
现实世界,斯诺菲尔德郊外。
几辆车行驶在漫长的荒野公路上,其中一辆车里坐着几名魔术师。
有这样一群魔术师,他们在时钟塔里也没什么名气。听说这次的传闻后,他们为了打响名号,特地跑来斯诺菲尔德。而车里的这几名魔术师就属于这一类人。
“我们刚刚已经越过城市边界。”
听到负责开车的年轻徒弟这么说,坐在后排的中年魔术师发出了呻吟。
“哇唔咿!呼呼呼,坏咦嗨喝哩!”虽然没人听得懂中年魔术师在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他非常害怕。
据说中年魔术师去找一个疑似潜行者的英灵谈判,结果被对方用短剑纵向割开了舌头。
因为不擅长治疗系的魔术,所以他只好用咒符在舌头上缠了几圈,不断地向司机位上的年轻徒弟叫唤。
“知道啦,师父。沙漠被炸出陨石坑的那一幕就有够吓人的了,大家都想快点逃命!”
“估计我们前面的车子里也载着魔术师,车子上方还盘旋着使魔……”
话未说完,年轻徒弟便察觉到不对劲。
这才驶出城市没多久,公路两侧就停靠着好几辆车。甚至连开在前面离他们很远的车子,也慌慌张张地停到了路边。
年轻徒弟心想: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公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看到使魔从前方车辆的上空掉下来时,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让他没办法继续开车。
他连忙把车停在路边,对着后视镜解释道:“对……对不起,我突然不舒服……师父?”
后视镜里映出的景象让年轻徒弟大惊失色。
只见自己的师父——那名中年魔术师,正脸色惨白地倒在座位上。
“糟糕,得赶快……”
年轻徒弟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师兄说道。可看到对方,他再一次震惊了。
副驾驶座上的师兄也脸色惨白,身体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手背和脖子等地方正浮现出青斑。
“什……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年轻徒弟发现他的双臂也浮现出了同样的青斑,正在蠕动着侵蚀身体。
车内响起惨叫声——不久便归于沉寂。
几分钟后,车子慢慢动了起来。
停在周围的其他车辆也接连发动引擎,缓慢地开始行驶。
它们纷纷调头,向斯诺菲尔德开去。
在前往城市的车子里,眼神空洞的年轻徒弟开口道:“真期待回到斯诺菲尔德啊!”
“是啊,那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可得在特等席好好观看圣杯战争!”
副驾驶座上的师兄也带着同样的目光回答道。
他们身上的青斑已经淡了不少,肤色也正在渐渐恢复正常。只有他们的心脏,变成了性质完全不同的某种东西。
“呀,坏显黑横继哈!”
在师父愉快的怪叫声下,车子在荒野上全力奔驰。
奔往战乱不断的斯诺菲尔德。
从这一天、这一刻开始,斯诺菲尔德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座大型监狱。
来者不拒,无人能出。
城市就好像拥有了意识一样,正在吞食人类。
············
斯诺菲尔德北部大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