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怀不理会广成的战事进展,却拿着各种毛毡制品反复辨别、思虑着什么,史轸问道:“使君想到什么?”
徐怀说道:
“千百年,中原与草原诸部征战不休,即便中原王朝强盛之时,也曾数度杀入草原、荒原的深处,但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消除威胁。虽说站在帝国的角度,有能力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削弱乃至消灭潜在的敌手,以确保边境的安全,但武力征讨付出的代价极大,而往往在中原陷入虚弱之时就难以持续下去。在王朝内部还屡遭诟病,也有很多迂腐之辈以为远征近伐乃是劳命伤财、全无利益之举。想大越立朝以来,士儒之辈纵横庙堂之上,非议之风更是极盛,就连汉武唐宗等一代雄主,也难逃穷兵黩武的评价。这几年,我们将盐布兵甲等运给萧帅交换马匹,不管是为大局,还是这些年同气连枝的道义,都是必须我们要去做的,但这么高的代价,制司内部就没有一点不同意见,我看也未必吧?”
如果单纯是为了获得马匹,更应该还是推动静江府、邕州扩大与大理国的榷卖规模,然后将马匹从静江府、邕州运来京襄,代价要低得多。
倘若最终确认邛崃山之中有山道野径可以连接蜀西与朵甘思东部地区,契丹残部就可以撤到邛崃山西麓栖息,与京襄维持密切的联系,但代价也将是极其高昂的——
代价不单单是路途漫长、艰险,限制住商货运输的规模,还需要考虑沿途所将遭受到的种种威胁——这意味着京襄要付出高昂之极的代价,才能维持这条商道的畅通。
如果每年仅仅是通过这条路,从契丹残部手里交易几百、上千匹良马,在很多人看来,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比如说这次三四千人规模的武装商团前往泸水之畔接应契丹残部南下,因瘴疾等减员近千名精锐不说,沿途所消耗的物资,折算下来高达三十万贯之巨。
虽说接应契丹残部南下的战略意义重大,但如果要对契丹残部的支持长期维持下去,就必须考虑进出项的平衡。
要不然的话,制司的财赋没有办法兜下太多的事情。
“可惜中原制衣缝袍早就有麻绢纱绸等面料,近数十年来,质地轻柔的棉布又盛起于江淮,对毛毡实在有些看不上眼,”史轸主掌钱粮,对此更有感慨,听徐怀说这些话,心里也极为惆怅,但转念想到一个念头,眉头飞挑起来,说道,“除非……”
“既然蚕茧、棉麻都能搓纺成线,使君的意思是说羊毛也能用于织造?”韩圭反应也是极快,振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