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军本以为罗猎来振武门是为了寻自己的晦气,他提醒手下弟子要小心一些,毕竟罗猎现在是法租界华探督察长,可同时他也认为自己的振武门开在公共租界,罗猎的手再长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为了这件事,他特地去拜访了公众租界的华探总长于广龙。
于广龙早在几年前就和罗猎打过交道,当时张凌空作为张家利益的代理人,试图在黄浦开疆拓土,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北满军阀张同武遇刺之后,他留在黄浦的产业就被张凌空甩手卖给了罗猎。
在几年前的交易中罗猎占了一个大便宜,张凌空在得到那笔不菲的财富之后,并没有将这笔钱如数上缴给张同武的合法继承人张凌峰,而是卷钱逃亡海外,至今不知所踪。
张凌峰因此对张凌空下了追杀令,还专门来了一趟黄浦。于广龙曾经是张同武的副官,如果不是张同武的提携他也没有今日之地位,自然为张凌峰尽心尽力,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位相貌英俊的少帅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货,他老子活着的时候,称霸北满和徐北山一时瑜亮,相互抗衡,更重要的是,日本人的势力始终无法渗入北满。
而在张同武死后,张凌峰屡出昏招,非但没能把他老子留下的江山守好,反而和日本人打得一片火热。要知道张同武生前最恨日本人,有传言张同武当年遇刺就是日本特务所为。
于广龙的侄子于卫国当年被杀,一度将罗猎列为最大嫌疑人,虽然事后洗清了嫌疑,可是于广龙对罗猎仍然没有什么好感。罗猎成为法租界的华探督察长按理说于广龙应当登门道贺,可于广龙连这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顾及。
听梁再军说罗猎前往振武门闹事的事情,于广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梁馆主,你们开武馆的被人踢馆,应该以你们自己的规矩解决,只要不出人命好像用不着我们插手吧?”
梁再军道:“我来找探长并不是要让您为我们出头,只是觉得此事蹊跷,罗猎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他的辖区在法租界,凭什么来到我们公共租界闹事?这里可是您的管辖范围,他这么做根本是不给您面子。”
于广龙听出他话中的挑唆意思,虽然他不喜欢罗猎,可也不会中了梁再军的圈套,他对陈昊东和罗猎之间的矛盾早已知晓,淡淡笑了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罗猎是盗门门主吧?”
梁再军道:“他在三年前就已经主动辞去了门主之位,由他老婆叶青虹接替,此人任人唯亲,坏了我们祖师爷的规矩,我们盗门向来是传男不传女,他根本是把盗门当成了夫妻店。”
于广龙道:“恕我直言,盗门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梁再军感叹道:“数千年的基业坏在了他的手里。”
于广龙对此不以为然,盗门的内部恩怨跟自己无关,他只希望公共租界不要闹出乱子,同时也告诉梁再军,只要罗猎敢在公共租界闹事,他不会坐视不理。
梁再军意识到于广龙没有替自己出头的意思,再留下也没多大的意义,于是向他告辞。
梁再军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此完结,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还没有回到振武门,就看到大徒弟戚诚义急火火地寻了过来,梁再军一看他的表情就意识到可能有事情发生。
戚诚义来到他的面前叫了声师父,然后压低声音道:“杨超被抓了。”
梁再军心中一惊,他刚刚才从巡捕房出来,于广龙抓了杨超怎么没跟自己打招呼?转念一想可能性不大,自己平日里没少打点,于广龙应该不会这么不给面子:“什么人抓走了他?”
戚诚义喘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杨超并非在公共租界被抓,而是在法租界被纠察队抓了,目前不知犯了什么事情?
梁再军暗自恼火,纠察队是罗猎组建的,他前脚来振武门闹事,后脚就把杨超给抓了起来,根本是蓄谋已久。
戚诚义道:“师父,怎么办啊?”
梁再军想了想,这件事还得让于广龙出面,毕竟目前不知道杨超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如果他当真犯法,罗猎抓他也算是师出有名,梁再军叮嘱戚诚义道:“你会去告诉你的师弟们,都给我控制住情绪,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
“还有,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尽量避免去法租界。”
杨超被关进了法租界巡捕房,罗猎将这个包袱直接丢给了王金民,没有他的允许如果谁放了此人就是跟自己作对,他必然会追责到底。
王金民只能让人加强看守,询问杨超的罪名,据说是涉嫌袭击华探督察长罗猎。
杨超自从被关之后也是暴躁不已,大声叫骂,委屈不已,只说罗猎诬陷他。
杨超被关不久,公共租界的华探总长于广龙前来拜访,王金民和于广龙关系不错,听说后赶紧出门相迎,两人来到办公室内坐下,王金民道:“广龙兄为何事前来?”其实他已经猜到于广龙的到来很可能和杨超被捕一事有关。
于广龙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受了振武门梁馆主的委托询问一下他徒弟杨超的下落。”
王金民点了点头道:“目前杨超的确是被关押在我们巡捕房,不过人不是我抓的,也和巡捕房无关。”他苦笑道:“是新成立的纠察队把人抓了,奉了我们新人华探督察长的命令。”
于广龙道:“纠察队什么时候把巡捕的工作给代劳了?”
王金民道:“领事同意的,您是不知道,现在的法租界搞得是乱七八糟。”
于广龙道:“杨超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