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海伦,我的动作还是慢了,只能拍到这些背影了。”那同事一脸愧疚,全然没有被刚才的枪击事件所吓到。
海伦鲍威尔道:“已经很不错了,这将是我们金山邮报的又一篇重大新闻的独家报道。好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连夜撰稿并冲洗照片,争取明天一早能以号外的形式将新闻报道出来。”
敦丽酒店虽然不是顶级酒店,但在金山,也算是豪华级别的酒店,发生了这种事,当然不能隐瞒,在安良堂弟兄尚未撤出酒店大堂的时候,便已经拨通了警察局的紧急报警电话。当海伦帮助同事收好了照相机准备撤离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那同事不禁赞道:“海伦,还是你的反应比较机敏,换做了我的搭档,此刻很可能会要求再多拍几张照片,或是他再试图采访几人。可这样一来,很可能就被警察堵在酒店大堂中了。”
海伦倒也不谦虚,和那同事并肩向外走去的同时,讲解道:“我们要的只是事件的新闻性,而新闻性只讲时间和真实性,至于事件的幕后因素,那将是另一个范畴。另外,人们总是摆脱不了先入为主的潜意识,我们率先报道了这个事件,那么,人们就自然将我们视为此事件的最权威媒体,待到需要深挖事件真相及幕后故事的时候,人们也会习惯性的相信我们的报道。”
那同事点头应道:“是的,就像你最先报道了诺力在火车上以飞刀杀死了劫匪的新闻,后来,在深挖安良堂和布兰科的那场战斗故事的新闻战时,我们虽然一直落后于竞争对手,但在那场比拼中,我们金山邮报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离开了酒店,走到了街口,迎面已经驶来了一队警车。海伦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警车呼啸而过,嘴角处不由扬起一丝带着轻蔑神色的笑来,并呢喃道:“那么,今晚上的事件,其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警察能破开这个谜团吗?”
那同事应道:“警察恐怕连中枪者是谁都搞不清楚,想挖出事件的真相,还得靠你海伦鲍威尔,毕竟你对那安良堂最为熟悉。”
海伦鲍威尔勉强一笑,道:“事实上,我对安良堂并不熟悉,他们和布兰科之间的故事,我不过是摘抄了竞争对手的报道,并加上了自己的想象而已。”
警察赶到后迅速封闭了案发现场,并开始寻找目击者。
七点半的时间,很多客人已经用过了晚餐,因而,酒店大堂中的人们相对一个小时前多了许多。枪击发生后,大多数客人因为恐慌而四下逃窜,又因事发极为突然,因而,警察们能找到的目击者并不多,就连酒店服务台的侍者们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场留下了一摊血污以及零散于地面上的六颗弹壳,但这些,对警察的指导意义并不大。
警戒线外,两名男子明面上在冷眼观看着忙碌的警察,实际上,却是在凝神静听周边人们的悄声议论。很少有人看到了枪击的过程,但不少人却看到了一帮华人抬着一具尸体撤离了敦丽酒店的大堂。在金山,能召集来这么多华人的组织,必然是那赫赫有名的安良堂。
那两名男子听到了安良堂三个字,神色不禁为之一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匆匆离去。他们的装束打扮跟金山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差异,很显然是从外地来到金山的游客或是出差人员。这二人并未远离敦丽酒店,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商谈起来。
“唐纳德,这件事你怎么看?”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高个。
叫唐纳德的这位面庞白皙个子稍矮的家伙回道:“我不知道,贝拉克,我只知道开枪的并不是咱们的人。”
贝拉克道:“我们没有刻意隐藏我们的信息,目的就是想将安良堂的人引来,但今天的这个事件却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想,一是没想到安良堂的人会那么快找到我们,二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之前对安良堂的人下了手。”贝拉克幽叹了一声,又跟了一句自问:“下手的人,会是谁呢?”
唐纳德道:“会不会是汉斯的人?”
贝拉克摇了摇头,轻叹道:“汉斯惹上大麻烦了,换了我是他的话,一定会放弃了那批货而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他却始终不甘心,以为可以挑起我们跟安良堂之间的争斗从而坐收渔利,既可以保住性命,又能够最终取得那批货的所有权,所以,此时此刻,他是不会对安良堂下手的。”
唐纳德做出了一副深思的样子,道:“那会不会是黛安和戴维他们干的呢?”
贝拉克道:“这倒是有可能。货是在黛安手上丢掉的,她急于挽回损失洗刷耻辱,而戴维那伙计,看似精明,实则草包一个,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莽撞事情来。”
唐纳德道:“贝拉克,我认为不管是谁干的,对咱们来说,首要的是将这件事报告给老板。”
贝拉克点了点头,道:“是的,唐纳德,你说的非常对,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老板在单线联系我,而我,并不知道老板在哪儿。”
唐纳德耸肩叹道:“那我们也只好在房间中等着老板的召唤了。”
贝拉克道:“不,唐纳德,我们的信息已经泄露出去了,现在房间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场所。”
唐纳德疑道:“你是说安良堂仍然有力量对我们……”
贝拉克打断了唐纳德,道:“不,唐纳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安良堂遭此重创,自顾不暇,还怎么能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呢?我担心的是凶手那边的人,他们很有可能在狙击安良堂的同时,趁乱对我们下手。上帝啊,这趟浑水究竟有多浑啊!我已经完全困惑不清了。”
唐纳德道:“如果我们不回房间,那老板怎么才能找到我们呢?”
贝拉克长出了口气,道:“老板神通广大,若是想找到我们的话,他就一定能找到我们。唐纳德,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但现在看来,这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唐纳德,我们并不是老板组织的核心人物,我们只是两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仅仅是曾经做过联邦缉毒署的外围探员。看在钱的份上,我们来到了金山,但我们不可能为了那点钱便把命搭上,你说对吗?”
唐纳德道:“贝拉克,我的朋友,你是被刚才的枪击案给吓到了,是吗?”
贝拉克反问道:“难道你不惊恐吗?唐纳德,被子弹射中的滋味很不好受,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体会。”
唐纳德叹道:“说实话,我也很恐惧,可是我们已经拿了老板的佣金,若是不能完成任务的话,我们两个就不可能体面地回到纽约。贝拉克,我同意你的观点,房间既然已经不够安全,那我们就没必要回去,但我们可以呆在酒店大堂中,这样,也方便老板找到我们。”
贝拉克道:“不,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安良堂的人就在酒店大堂中被枪杀了,天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呢?我已经不在奢求拿到老板承诺的余款了,我打算立刻离开这该死的金山,唐纳德,你是我带到这儿来的,我必须要对你负责,和我一块离开吧,趁着老板现在还腾不出手来寻找我们。”
唐纳德犹豫再三,终于点头同意了。
于此同时,一个陌生人敲响了贝拉克和唐纳德的房间,连敲数声,却始终未见回应,那人只得无奈转身离去。酒店大堂中的警察们收队准备撤离了,那人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重新回到了楼上,掏出了钥匙,打开了贝拉克和唐纳德的房间。那人进到房间中,并未对房间进行搜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了窗前的沙发上,耐心地等着贝拉克和唐纳德的归来。
然而,被枪击案吓破了胆的贝拉克和唐纳德二人再也没回到房间去。
那人在房间中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究是无奈离去。而此时,酒店大堂中的警察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地面上的血污也已然被清洗干净,一切都恢复到了初始状态,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人径直穿过了酒店大堂,出了门,上了辆排队等客的计程车,驶离了酒店。半小时后,那人在另一家中流水平的酒店下了车,来到了四楼的一个套间中。
“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么久才回来?”里屋传出了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
那人规规矩矩立在门口回应道:“确实出事了,我的老板,在敦丽酒店的大堂中,安良堂的杰克遭受枪击而亡,那诺力也是身负重伤。警察赶到的非常及时,封锁了酒店大堂,所以,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并没有见到贝拉克。我去了他的房间,等了他大约半个小时,可他仍未回来。”
里屋的人道:“你是说安良堂的杰克和诺力被人枪杀了?知道是谁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