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道:“在重要的人身边,走完余生吧?
亦或是,亲眼看着那小子,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命运,然后背负起这命运,一直一直走下去...
再或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么糊里糊涂地走着,走着,走到累了,闭上眼,死在那小子的怀里,成为那小子觉醒的一剂强心剂吧?
毕竟小孩子们都会因为重要异性的死亡而痛苦,进而在强大的精神波动里,获得觉醒。”
厉帝沉默下来。
他仰头,颔上的胡渣对着远方辽阔的旷野,红色的葫芦口对着嘴巴,咕噜咕噜地痛饮起来。
这葫芦是个宝物,里面装着喝不尽的酒。
酒喝不尽,因为愁消不尽。
举杯消愁愁更愁。
有些遗憾,厉帝即便成为了四品,成了人族龙脉十二帝君中的一位,却也无法挽回。
他想挽回的并不是那数千年来,记录于史书上的昏君之名,而只是一个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事...
喉结在近乎冻结的空气里,随着烈酒的灌下而有节奏的滚动着。
良久,他放下葫芦,打了个悠长的酒嗝,然后微红着脸,眯着眼侧身骂骂咧咧道:“你说的对,小孩子们都会因为重要异性的死亡而痛苦。
孤也是这样。
孤一直都是个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夜帝笑笑,他自是知道这位昏君的往事,知道他曾经有一位红颜知己,却又香消玉损地死在他怀里。
可没想到厉帝这是记了几千年,还没忘...
都说修士心境高,都说需得放开,才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可那不过是凡俗之见。
唯有不放,才能通达最高的绝巅。
人,想要成仙,靠的不是四大皆空,而是一股永不绝灭的心气。
厉帝问:“对了,你为什么来这儿?”
夜帝笑道:“我刚刚守着司古监的运输,见那边运输结束了,上来看看雪,然后...准备出去散散步。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来这儿?”
厉帝道:“我也准备散散步,见你在这儿,就来看看。”
夜帝道:“你散你的,我散我的。”
厉帝道:“不同道,便不同路,对么?”
夜帝笑道:“不过是看看,你我会不会走到一处去,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简短的交流后,夜帝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再出现时,则是换了一身江湖黑衣人打扮的模样...说到底,他其实是不放心“无名”一个人去西边。
很快,他看到了另一个灰衣人。
灰衣人腰间还有个酒葫芦,手上抓着把崭新的长刀,虽然蒙着面,但看体型格外眼熟。
这灰衣人自是厉帝。
龙脉的人族十二帝并不能出现在此处,否则便是曝光了谋划。
可是,两个力量高强的江湖中人却是可以的。
夜帝笑道:“还真散一处了?”
厉帝道:“啰嗦。”
说罢,两人飞快往前而去,开始寻找此处的无名。
...
...
白渊自不知道人族十二帝里的两帝都已出动,在悄悄帮着他。
他只是独自来到了巍城以西的城镇村落。
他必须来。
于理,他必须证明人类的强大,证明这片土地是有人守着的,在乎的,证明这些普通百姓并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物件,那么才会有后续祖巫身份的施展余地。
于情,他在这北地的贫瘠荒芜里,看了太多的满目疮痍,听了太多悲恸哭泣,他觉得自己都有些不对劲了,好像这天下的哭泣声都在飘向他,让他心底生出无名的怒火。
他还记得上一次真正的生气,是有个男性朋友居然悄悄地背着他约会静瑶,他知道后,和那位朋友打了一架,然后决裂了。
也就这点破事了。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好真正生气的。
每天想的,无非是多赚些钱,赚到了足够的钱,带着老婆,游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