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周川长年累月勘探采矿钻惯了荒山野地,性子变了野了,奈不得约束,已经不适应也不喜欢在繁化热闹地做官,就喜欢到岭南这样的蛮荒地清静而无拘无束自在生活。
比如,周川虽然矿业上是顶级人才,但治理地方没有经验,皇帝体恤关照他,但人事官员也不能因此就把重要的州府冒失交到周川这种生手去掌握治理,否则很容易出事,造成国家大损失,也害了周川用苦劳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世英名。这种误国误功臣的事,明事有节操的人事官员岂能干?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先让周川拿岭南一些无关紧要的州府练练手,有经验有能力了再调到好的州府,这才是正确程序。
若说奖励周川功劳的升官幅度太小,从六品到正六品才升了仅仅半级,奖励太小气,对不住朝廷不忘功臣的态度和大宋一向优待有功官员的原则和传统,相关人事官员们也借口充足。
一个勘探采矿的区区匠人能当上有品的正经官,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提升到大朝会时有资格参与进宫上朝的六品官,已经是区区匠人天大的荣幸了。玩奇银技巧的卑贱人物若是奖赏得位列高官厚爵,那,进士出身甚至东华门唱名曾经跨马披红挂彩游街却苦干多年不得高位的众多官员脸又往哪搁?谁会服周川?
让周川受嫉妒排挤,别说做官,人都难做,这是害周川,有违朝廷奖励有大功人员的本愿。
所以不能奖赏官级太重。
若是周川对自己从朝廷获得的回报不满意,心有怨言甚至怨恨,那就是周川不懂事不知足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资历,说明此人气节操守见识和做人做官智慧等等都有问题,只怕并非是真心的忠君报国。
对这种人,朝廷又为何要重奖重用?
不升他当大官就对了。
类似的理由借口,权术博大精深的中国,官僚们玩这个玩得精通溜熟,后世照样缤纷上演,才有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的精妙总结,不知坑了多少真抓实干的正直官员,让想报国干事的人难以踏上发挥能力做更大贡献的更大舞台,在大宋,类似的借口更威力巨大,能堵嘴堵得死死的,能把当事人窝得死死的。
这时候绝不会有人想起同样不是进士出身也狗屁真本事没有更不为国家尽忠卖力的高俅之流为何就能身居高位。也没人会提起发生得太多司空见惯的高官重臣们争权争功争待遇的无耻行为。没人指责或质疑这些人的操守忠不忠君之类问题。对人对己两种标准,宽以待己,苛求待人,说一套做一套,玩得娴熟坦然心安理得,不黑厚不能当官的风气也就成了坚固的政治传统和后人从政的最原则经验教训,通行世界政坛。
若是皇帝要召周川赴任前进京面君查问对质详情,或是周川命硬,在岭南饱受折腾能不死,皇帝有心,召回京另有重用,官僚们合伙整治报复周川的内情会暴露,他们也不担心。有的是法子让周川永远也靠不近东京城一步。
长年辛苦,年纪又大了,精神一松懈,松了紧提的那口气就垮了,暴死途中就是让人感觉很正常的一种手段。
事实上,对没用了的周川,皇帝赵佶就不当回事了,表示了不能亏待功臣的皇帝应有态度,做了笼统指示后就抛到脑后了,从此直到国灭倒霉,他也再没想起还有周川这么个人。
对接任清真山矿场的总管人选,涉及到巨额铜钱财富来源,赵佶很重视,自然不会忽视,亲自召见考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