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将整个嘉和广场烧得干干净净。因为樊笼的屏蔽, 附近的居民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一切,可是诡异的高温还是让这座城市察觉到了不对劲。
高架桥上车如流水。街道上一如既往繁华热闹。
司机们习惯性打开了每晚小嘴说故事频道,结果听到的只有滋滋滋的电波错乱声。
“什么鬼”
司机咒骂一声, 点开出租车司机群,发现大家都在吐槽这件事。
“你们的小嘴说故事还能播吗, 我的播不了了。”
“我的也是。没信号,一直滋滋滋响。”
“可能是因为停电了吧,我听说嘉和商场那一片都停电了。”
“瞎扯, 广播电台难道没有发电机吗。”
“妈的, 淮城自从出现那什么都市夜行者后,一直怪事频发。”
“说到这个, 你们知道淮安大学迎新典礼上出的事没。”
“啥啥啥”
“视频, 我朋友发给我的, 淮安大学旧体艺馆突然停电,学生都撤离回去了。后面工作人员进去发现副校长死在演讲台上, 两条手臂被吊灯砸得稀巴烂。”
司机点开视频。画面晃荡过后, 移到舞台上, 碎落的灯盏、飞溅的木屑,赤红鲜血沿着边缘流到台下。正中央倒着一具神情惊恐、死不瞑目的尸体。两只手臂被活生生砸断,跟尸体分离开,看着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第五个人了吧。”
似乎是嫌不够刺激,出租车司机群的这个人又发了几张图, 全是近几个月淮城发生的凶杀案。
第一张图, 是个死在冰库的人,尸体已经被冻得发白发青, 眼眶空洞洞扎了两根大针筒。
第二张图, 是个死在农贸市场的屠夫, 倒在地上,嘴巴被掰到脱臼,大张着一片血红的嘴,舌头被从根割断。
第三张图,是寺庙里吊挂在树枝上的中年男人,穿着oo衫,膘肥体壮,两条腿不翼而飞。
第四张图,是个躺在救护车上的青年,耳朵里横穿一根细长的钢丝。
几张图连着看下来,诡异又恶心,让人毛骨悚然。
人们对于城市里有个潜藏的杀人犯,总是心惊胆战、充满恐惧的。但因为这个杀人犯不杀无辜的人,恐惧之余又多了一些兴趣和猎奇。
司机摁下语音键,用方言开玩笑说“这凶手杀了那么多人都没被警察抓住,看样子有点本事在身上啊。下次我要是遇到不给钱的乘客,希望这个什么夜行者也能帮我讨个公道。”
普通人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处于一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看戏状态时,反而更愿意去听这个故事、去相信这个故事。
出租车群里,大家伙一起跟着他哈哈哈哈哈。然而谁都不知道,他们今晚差点就死在火海里。
那个庞大的阴影笼罩整个城市,布下死亡的“正义”之火。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会和都市夜行者一起死去。
结尾处,天火降临,千万人跟主角一起用血献祭这永恒的悲剧。一开始,淮城人人都是都市夜行者的听众,到最后,人人都是故事里的人。
就像小嘴讲故事那一段天真稚嫩的结束语。
“故事帮我们记载岁月,封存喜怒,而听着故事长大的人,终有一天,会变成故事里的人。”
故事大王以淮城为背景,写下这个悲剧,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一千万人的命。
让千万生灵的血渗透都市夜行者的每一个字,让这个故事轰动华国、轰动世界,成为人类历史上最血腥最悠久的都市怪诞。
城市郊区,一只符纸做成的飞鸟在空中绕了好几圈,兴高采烈地往城市
里飞。但空中闻到什么让它惊恐的气息,马上又怯生生回到了主人手中。
无神论者将嘉和商场封锁。非自然局也下达指令,将整个淮城周围圈住。
现在,淮城外面来了位不速之客。他走过的地方,花香四溢,烟雾缭绕。好像有天籁清奏,圣光弥漫。黑色的大袍里面伸出了一双老者的手,瘦到只剩皮包骨、干枯如柴,可是却并不给人一种沧桑颓老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无比亲和、神圣。
他抚摸着纸鸟,动作很轻,像是神佛在赐福。
纸鸟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黑衣人开口了,嗓音被夜风模糊。
“别往前飞了,淮城三个月前就被第七版主占据,成为他写故事的地方。不想被写进他的故事死无葬身之地,就别乱走。”
纸鸟脸上涌现出着魔一般的虔诚,对他的每句话奉为神谕。它诚惶诚恐地收敛翅膀,乖乖呆在主人手心。
黑衣人看着前方戒备森严的城市,抬起头,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哀怜来。可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神明,展现出的悲悯也显得虚假怪异不真实,甚至带有一点扭曲的嘲讽意味。
非自然局看不到,异能者看不到,普通人也看不到,只有七位版主能看到。
一点一点的白光正从城市里溢出来,满载着人类的喜怒哀乐,向天空飞去。
人类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人活一世,不可控,情绪也不可控。
诞生了虚无缥缈的信仰;情绪寄托于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黑衣人幽幽说“故事大王的故事被人打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第七版主这样愤怒呢。”
如果都市夜行者的故事能顺利进行,千万人的血作结尾,成就历史上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