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夜哭古村(二十)(3 / 4)

叶笙神色冷漠地折纸,道:“有。”

管千秋愣住,“啊是亲人吗。”

叶笙睫毛颤了下说:“爱人。”

管千秋彻彻底底傻住了。爱人不过好像也只有爱人,会让叶笙露出这种有点温柔的神色来。

“你呢,南柯。”

南柯摇摇头,哑声道:“没什么想见的。”

管千秋知道自己失言,不再说话了。她其实心里还是挺怜惜这个少年的。

第四天晚上问名。

叶笙一个人前往后山问名。帮新娘问完名,获得钥匙,把钥匙藏在血咒里。

迎亲当日见准时机,毁掉孟家先祖灵牌,一切好像就结束了。

结束了吗

问名第一步,卜名。

新娘的名字叫孟红拂她将姓名写于纸上。

让叶笙将纸燃烧,把纸灰撒入蛇缸。

一瞬间蛇群翻涌,水波动荡,很快,在水面上出现几个奇怪的符号来。

这就是新娘要写给先祖看的名。

记下这几个符号,叶笙往宗庙的后山走。新娘给了他一盏长明灯,一边举灯,一边将嫁妆撒入深渊,一步步来到先祖坐化的石室前,用碗里的蛇血,写下新娘的名。沿原路返回,来到宗庙。

这里挂满了白纸黑字的家书,它们像是经幡,浩浩荡荡。宗庙正门,是一条往上的台阶,台阶旁摆满了灵牌。

先祖的灵牌在台阶之巅。

新郎是新死的,灵牌就在前方。

叶笙望了眼尽头的先祖灵牌,灵牌是无字的,一定要等先祖显灵,才完整。

他弯身,从盖着红布的新郎灵牌下很轻松地取出了一枚蛇牙做的钥匙。但是在离开前,叶笙突然愣住,他盯着那个红布,眼神深冷。

最后,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缓缓地掀开了这方红布。

夜哭古村刻在灵牌上的名字,都是卜名后神赐予的。

然后,他看到,看到了底下“新郎”的名字,和他今日帮新娘问名孟红拂燃烧后,浮现在蛇缸上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新郎的灵牌。

这是孟红拂的灵牌

这三个梦境,已经烧到了最后。画面割裂,疯魔,混乱。

他看到管千秋失魂落魄;看到南柯一直盯着一个点发呆;看到村民们喜气洋洋等着明天的良辰吉时。

“我一直在想,如果夜哭古村是个永远出不去的时间点,那么,之前非自然局过来这里记录,留下的线索,是从哪里来。夜哭古村的纸文化、哭嫁文化、家书文化,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冥婚,死的是新娘子,这一村子的人都是死的。但肯定也有个活着的夜哭古村,新郎就在那头。一个生地,一个死地,这两个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我们要摧毁的是,夜哭古村孟家先祖的灵牌。而先祖灵牌,最开始一定是由活人刻下的,真正的灵牌,只有到生地去才能摧毁。”

管千秋喃喃:“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杀得死孟家先祖。因为我们在这个时间坍塌的死地。就算明天卡在时间轮回前的最后一秒,毁掉灵牌也无济于补,因为这不是它真实寄生的灵牌”

“夜哭古村的死地,哈,进了这里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叶笙跟美杜莎决斗后,身体状态也不好,他出神地望着夜哭古村的晚间,轻声说:“不,管千秋,新娘可以去生地。”

先祖显灵后赐下祝福,新娘就会跨越生死,见到早就死去的亲人,在他们的见证下完婚。

“新娘可以去生地所以我们要在迎亲之日顶替新娘。但皇后工会,早就用所有人命排除了这一点。更何况,假新娘也根本不会得到先祖的认可。”

叶笙说:“是啊,假新娘根本不会得到先祖认可。”

管千秋喃喃道:“相看请期问名迎亲缺一不可,你看啊,叶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死局。”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从他们进入夜哭古村的第一晚。孟梁把他们喊出来,让他们围观新娘相看。这热热闹闹的一眼,就注定他们在这场婚礼中,活不下去。

“更何况,请期需要先祖应答,落雪为证。不是孟家人,不是孟家新娘,先祖怎么会同意。”

管千秋说到这,咬牙颤抖地哭了出来。

叶笙转头道:“管千秋你在这里等我,南柯你跟我过来。”

得到新娘允许,两人走了进去。

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了。

孟红拂朝他们露出一个羞涩甜蜜的笑来。

不过在他们把钥匙锁进血咒时,她眼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怨毒。

当然,这点怨毒也转瞬即逝。

孟红拂舔唇说:“那么明天,合作愉快。”

叶笙说:“合作愉快。”

这时,外面响起了锣声,鼓声,鞭炮声。

叶笙淡淡道:“我们来这的第一晚,也是这些声音。”

孟红拂笑道:“是啊,多喜庆。”

叶笙说:“当时在楼阁上,我看着你用蒙上眼睛,在族长的带领下下地府。这真的可以见到地府的人吗。”

孟红拂不以为意说:“会见到地府。但遇到的是谁,就说不准了。相看相看为的是让我看一眼地府,看一眼我未来的家。因为新娘子总要过门的,不嫌弃夫家是祖训。”

她说到这里,脸色怪异的笑了下,像是很饥饿地舔了下唇:“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欢喜还来不及。”

叶笙不经意问:“相看是一定要族长的带领吗。”

孟红拂脸色古怪:“对听他那恶心的铃声,我就想吐。”

叶笙犹豫了会儿说:“我有个,很想见的故人。”

孟红拂挑眉看了下他,反应过来:“怎么,你想借落观音看到故人”

叶笙:“嗯。”

孟红拂:“还是个痴情种啊。”不过她和叶笙答成协约,今晚心情非常好。她站起身,从梳妆镜前,拿出了蒙眼的那条喜帕,说:“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帮你举行落观音,祝你好运。”

离开前叶笙问他。

“请期是对先祖许愿吗。”

孟红拂拿起梳子,重新梳着自己的头发,幽幽笑了:“对啊,其实结婚的日子早就定了。请期不过恳求先祖成全而已。霜雪以为期,呵。”

她明天就要出嫁,今晚已经换上了华丽的嫁衣,珠钗垂下,连脸都艳丽了几分。

从新娘房中回去,子时未到,因为明天的喜事,家家户户都兴奋得敲锣打鼓,唱歌跳舞。

管千秋就在楼栏边,低头看着盛大热闹的喜事。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眶泛着一点红。

下面喜气洋洋,族长都举着铃杖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狂热的笑。

管千秋说:“真热闹啊,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叶笙把那方红布放到了管千秋面前,他沉默很久,冷声道:“管千秋,我们这个轮回,只能是死局,也必须是死局。”

管千秋颤声说:“为什么”

她其实看到这方红布就已经知道了叶笙的打算。

她接过它。

“叶笙,你想让下个轮回的我们走完相看请期问名而后,成为新娘迎亲吗”

叶笙没说话。

管千秋笑得眼眶通红,说:“怎么可能呢第一天、第一天,谁他妈能发现这是轮回啊第一天围观新娘相看的时候,谁他妈能想到这一点啊”第一天,第一天刚进夜哭古村的第一天,孟梁喊他们出来看相看谁他妈会想到要取而代之

叶笙说:“夜哭古村的相看只需要看到地府就行,只需要借助族长的铃声。”

管千秋:“那么请期呢,请期是需要回馈的。新娘跪在坟前磕得头破血流才让先祖允许。我们身为外乡人,怎么让先祖同意。请期根本就不可能啊”

叶笙轻声说:“就是因为请期这件事。所以我说,我们这个轮回,必须是死局”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要让族长把门关上,我们要让先祖显灵并赐福,必须要等轮回重启。”

“因为先祖赐福的时候,是可以许愿的。”

管千秋愣住了。

她好像也懂得了,叶笙的打算。牺牲这个轮回,完成请期。

就在这时,南柯疲惫地开口说:“这个轮回完成请期顺便也把相看完成了吧。”

“南柯”

管千秋瞪大眼,望向那从顶楼解梦出来后、就如行尸走肉的少年。

南柯的手碰上红色雕栏,他仰头看着漫天的灯笼,轻声说:“他让我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的遗愿。可是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活下去干什么呢”

“我遇到他的时候,七岁,被丢在垃圾桶旁边。世娱城有最大的赌场,也有最肮脏的街巷。人贩子打算把我卖给一个男人当玩物,但是我命数就带着诅咒。他们中途感到害怕,把我丢了。白胥见到我第一眼,就温柔细心地把我从垃圾堆里捡起。他那时候很年轻,笑得很好看,但我知道他的眼神,是估价的眼神。”

“我一开始对他也没好感,不过后面算了”

南柯没有再说话。

管千秋心思细腻,眼眸哀伤。其实从很多方面,她都看出了这对师徒的不对劲。以白胥的性格,将一个小孩养在身边那么多年本就特别可疑。皇后工会,那“童养媳”的谣言怕不是空穴来风。

南柯木然说:“我们吵架的原因,是他窃读了我的梦。”

“他想投我所好,送我一份生日礼物。但窃梦师永远不会知道。梦对一个人来说,代表了什么。”

“他在我的梦里,看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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