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 你没事吧。”
苏婉落见陆安神色不对,担忧地开口。
陆安睁开眼,平静说:“没事。”
苏婉落:“没事就好。”
雪山掩映里,G144列车现在只剩第2, 3车厢了。它行驶在硝烟散尽的轨道上, 像一截踉跄的断肢, 闷声穿过风雪。
苏婉落抱着爱丽丝, 脸颊贴着它,喃喃自语:“到了, 快到了,下一站就到京城了,终于到了。”
陆安突然出声:“苏小姐, 你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吗。”
苏婉落红着眼看他,被他问的一愣, 摇摇头。
夏文石也是茫然:“Alex,你问这个为什么?”
陆安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待春来’计划, 应该是要你们运送一样东西到京城。”
苏婉落重复他的话:“让我们送一样东西?”
“嗯。”
夏文石愣住, 随后脸色煞白焦急道:“可是我们队长都死了啊, 而且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经过两次爆炸,东西会不会也没了。”
陆安说:“放心吧, 不会的。”
非自然局不会冒险,把东西交给一个人。
所以东西呢, 东西在哪里?
淮城,非自然局分局。罗衡在时刻观察着G144列车的路线。他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军装、手套,白发之下蓝眸冰冷, 坐在屏幕前,目睹两次车站爆炸也巍然不动。
“我出去一下。”程则中途受不了了,情绪不稳选择离开房间。
罗衡并没有拦住她。
程则把门打开,图灵刚好走了进来。
图灵摘下眼镜,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疲惫,说:“我现在联系不上总局,也联系不上蝶岛。”
罗衡:“没事。我觉得话事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图灵苦笑:“希望吧。”他站在门口,看了罗衡一眼说:“你这样子,我觉得你需要一根烟。”
罗衡笑了,摇头:“我不抽烟,闻不得那味。”
图灵把打火机丢到桌上:“我原来也不抽烟。”
罗衡说:“【厨师】跟我说,他现在被困在南非了。”
图灵:“【德墨忒尔】情况一样。”
图灵又问:“京城现在有几个人。”
罗衡如实告知:“S级执行官就剩【牧羊人】了。”
图灵沉默:“【牧羊人】的主要能力是刺杀。”
罗衡:“对。”
“而且那小子……”
监控室里,一时无言。
图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别看了,你现在看也没用。我们从来都没有车的操纵权。”
罗衡:“嗯。”
他其实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但是【待春来】计划,需要一个承担后果的人。程则他们可以选择当不知情者,安慰自己,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毕竟他们确实没料到。可是罗衡不需要,也不能。在发布【待春来】计划开始,其实什么突发情况都列出来了。他一清二楚。
【待春来】从没打算拿普通人作祭。原本的计划是列车成功到站后,马上疏散所有人。毁灭这辆车,从中获得“芯片”。
不到万不得已,【凤凰】不会出来的。
但传教士的反应太快了。转眼之间,京城的倒数三站,居然全是地狱。
关乎预言的芯片在G144车身躯内。来到淮城后,图灵快速将“芯片”液化,并且以防万一给它输入了“流动”的指令。ENIAC是S级异端,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祂。每一次爆炸来临前,芯片都会自动避开危险,在车身上重新寻找安全的栖息之所。只要G144还有残驱,“芯片”就能找到新位置。依附在那里,随着列车前往京城。
瞒天过海,不敢惊动【传教士】。是怕【传教士】中途就将G144整列车摧毁,只剩灰飞。
罗衡说:“牧羊人已经控制了【春之站】的四版异端。”
京城在总局的辐射内,耶利米尔不敢冒险,所以【春之钟】高铁站只是一个B级异端。牧羊人赶过来后,很快就控制了异端。现在他就守在【春之钟】,就等着G144进站,疏散乘客、毁灭列车、最后得到芯片。
图灵松口气说:“还好ENIAC已经被封印了,不然【地煞藤】死的瞬间,耶利米尔就会在屏幕上,公布击杀人的坐标。【传教士】马上就会确定位置。”
罗衡:“也幸好华国足够大。”
【传教士】并没有ENIAC即时捕捉信息的全知能力。第六版块的异端死去,不会惊动祂。而且华国,随便一条铁路都纵横了一万里的山脉,更别说,蝶岛还专门派人在华国边境造成一些异动,吸引【传教士】的注意力。
“到京城,一切就结束了。”
京城有非自然总局,断绝了【传教士】守株待兔的可能。
牧羊人毁掉G144列车,拿到芯片,任务就完成了。不需要他送过去。
毕竟……京城高铁站旁边华国的地标性建筑,【春之钟】,本身就是【天枢】扎根于华夏大地的万千数据根之一。
【倒计时:1:30】
一个半小时。
陆安在车上寻找东西可能藏匿的地方,却无果。
这一车的人都没经过专门的训练,什么都写在脸上。
陆安在蝶岛长大,洞察人心,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谁有没有撒谎。
一整车,没有人知道要运输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找到最后。
陆安的视线,冰冷而平静看向了车本身。
苏婉落抱着爱丽丝,她的心理素质比车上的其余人要好一些,从血色的诗出现,到全球至暗,末日降临,她一直都很冷静。而G144列车上,两次惨绝人寰的爆炸,也让她彻底麻木下来。
她看着爱丽丝,看着这个有点粗制滥造的娃娃。
夏文石说,这是他鬼屋的镇馆之宝,不知道吓哭了多少人。夏文石本来也怕的要死,后面选择以毒攻毒,拿她当吉祥物。
她叫爱丽丝。
木头纽扣做的眼睛,线缝的嘴巴,脏兮兮的黄裙子,乍一看却还挺可爱。
爱丽丝:“……”
不要看我。
苏婉落给它拂去头发上的灰尘,说:“爱丽丝,你害怕吗。”
爱丽丝维持着呆呆傻傻的样子,动都不敢动。因为叶笙不让她暴露在别人面前。
她当然不害怕了。她本来就没有生命。爱丽丝被缝尸针复活,每天就在鬼屋吓人,对她来说,看别人吓得屁滚尿流超有意思。她坐在这列车上,越到后面,越觉得惊险刺激,热闹好玩。
但是苏婉落说:“别怕。”
爱丽丝很想矜持地对她说。请你不要污蔑人,爱丽丝才不怕呢。
苏婉落又自言自语说:“不要怕。”
爱丽丝:……
爱丽丝:好了好了,服了你了。
苏婉落抱着她:“爱丽丝,你知道吗,这个计划名字叫待春来,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待春来时,冰雪消融,爱丽丝,你有想见的人吗。”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想:没有。不过爱丽丝马上又转念想,哦,有,叶笙。虽然叶笙不让自己喊爹地,但他就是她的爹地。
列车驶入一片白雪中。
苏婉落闭上眼,颤抖地抱住爱丽丝,声音也有些抖:“不要怕了爱丽丝,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咦?爱丽丝终于有了一点点兴趣。她纽扣做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苏婉落。
苏婉落唇角艰难地笑了下,开始讲故事。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