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学咏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继续嗑着瓜子,看报,赏风景,看似很恬静写意,实际上他的目光一直在警惕的关注着周遭的情况,尤其是坐在自己面前这位‘小程总’。
他接到的命令便是监视程千帆。
此监视并非是怀疑什么,乃是例行监视。
七十六号负责汪先生此次赴宁的保护工作,中国国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主任周凉,亲自为特工总部的特工列出了一份名单,该名单囊括了此次赴南京的汪氏大员以及亲信,除了这些被列为‘可信名单’众人之外,其他随行人员都会进入到七十六号特工的监视范围之内,以兹排查可能之危险。
童学咏的目光同不远处的汤炆烙有了一个空中接触。
汤炆烙正在同另外一伙随行人员饮茶,天南地北的胡侃闲谈。
他冲着周边人打了声招呼,走向厕所。
童学咏也收起瓜子,盖上了铁盒子,起身去上厕所。
……
程千帆瞥了一眼那个铁盒子,铁盒子是虚掩的,有一片瓜子皮正巧被压住,若是有人试图打开这盒子,这一片瓜子皮便会掉落。
他的心中不禁增强了对童学咏的警觉之心。
看似粗糙的手法,实际上反而说明童学咏的不凡,倘若有人觉得这一片瓜子是随便这么一放,打开盒子后再重新压回去就无事,那才是自作聪明。
程千帆按压了一下眉心,将《红楼梦》合上,闭目养神。
是真的在闭目养神。
他什么都不去想,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留给老黄、留给若兰的暗语是否被两人读懂,不去想去南京后该做什么,他就那么的放空自己。
周边群敌环伺,毫无压力,无拘无束,这是最好的应对。
耳听得江风袭袭,或有汽笛声骤响,隔壁舱室还有日本浪人那放肆的嚣笑声,程千帆的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很沉,很重。
……
“可有动静?”菊部宽夫又来电讯特别研究室询问。
“并无异常。”野原拳儿回答说道,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室长,别说是我们的那些老朋友了,就是新的可疑电波信号也比以往要少。”
“你想说什么?”菊部宽夫问道。
“室长,会不会是那些老鼠知道我们有电波定位仪器,所以……”野原拳儿说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菊部宽夫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然后,他狠狠地瞪了野原拳儿一眼。
若非野原拳儿与油谷因为形迹可疑,以至于被巡捕抓捕,黄包车内的电波定位仪器也不会被巡捕带走。
巡捕房里藏龙卧虎,很难说有人会不会认出那机器的用处。
他从不惮以最大之估量来琢磨自己的敌人,况且,他觉得自己的考虑没错,巡捕房的那些人三教九流都有涉及,且能够在巡捕房如鱼得水的都堪称上海滩的能人,其中有那么一些有见识的,也属于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