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雪地里喘息了许久,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雪,周福高鼓足最后的一丝精力,拖着那条被杀死的野狗,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有肉吃了!这么一条野狗,省着点的话,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再多熬半个多月。一念至此,他心里便生出几分兴奋和期待。
“孩他娘!……栓子!……有吃的了。”
破败的屋子,大门虚掩,却没有应和的声音。想来是饿得虚脱了,都在里屋躺着吧。
周福高拖着野狗来到灶房,取过菜刀,迫不及待地开始宰杀破开野狗尸体。
扔了七八块狗肉进锅里,可转念想了想,又从锅里捞出几块,然后往灶里填了几根木柴,便起身朝里屋走去,准备将妻儿唤醒,来吃这锅热腾腾的狗肉炖草根。
可当他进屋后,却立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只见妻子血肉模湖地躺在床上,脸上、身上、腿上……到处都是被野兽啃食的血口,深可见骨,一只手掌被啃掉了大半。墙角还有一摊血肉,隐约是一个孩童的残骸,整张脸被咬的面目全非。
“啊……”周福高悲悯地大声呼叫着,妻儿定然是被饿得虚弱无力,以至于那些饿极了的野狗窜入屋中,而没有丝毫反抗能力,被它们啃咬吞食。
“我操你祖宗!……”周福高怒吼一声,转身冲出屋子,来到灶房,拿起菜刀,朝着地上的野狗残躯使劲地噼砍。
半响,周福高无力地丢下手里的菜刀,瘫倒在灶台旁边,锅里的狗肉汤已开始沸腾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
但一想到这些野狗的腹中可能会有妻儿的血肉,他在闻到这肉香味后,立即食欲全无,胃里不由蠕动起来,蜷缩在灶台边,不停的呕吐。但腹中空空,吐出来的却尽是黄水。
“哐当!”屋门被突然推开,几个身着灰色军服的士兵小心地进入屋中。他们寻声来到灶房,看见瘫倒在地上的周福高,几支火枪,指向周福高。
“喂,还活着吗?”一名自救军小队长用脚踢了踢周福高。
周福高眼神空洞地转向问话的自救军士兵,脸上一片灰败,也不做任何回应。
“队长,里屋死了两个,一大一小,好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咬死的。”一名自救军士兵端着火枪,来到灶房。
那名自救军小队长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周福高,又看了看被剁成无数碎块的野狗尸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又他娘的是一起人间悲剧!
“若是还能动的话,跟着俺们走吧。”
“你们……,你们是来打朝廷官军的?”
“屁的朝廷官军?”那名自救军小队长不屑地说道:“那是建奴,是鞑子!跟着俺们走吧,好歹能求得一条生路。”
“我要跟你们去打朝廷官军……,不,去打建奴,去干鞑子!”周福高想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八旗征粮官兵,顿时血往上涌,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因为身体虚弱,腹中饥饿,一个站立不稳,又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