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舞,水晶帘叮当飘卷,风铃交错。阳光斜斜照在亭内众人身上,香烟袅袅,九根香柱只剩下不到一尺高。
众人见拓拔野二人突然口出不逊之言,杀气毕现,无不大惊。
耕父神微微一愣,不怒反笑道:“年轻人果然是血气方刚。”又叹息道:“原本打算与你们忘年结交,一起品酒听歌赏美人,可惜可惜。”金刚筷在玉案上轻轻敲打,“笃笃”响声中,九个大汉奋力挥椎,敲打清冷九钟。惊涛骇浪似的九钟真气层层汹涌,瞬间将拓拔野二人包围。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动:“是了!那九个大汉、三十六个舞女、四十九个乐手既是聋子,自然也听不见曲乐声,他们彼此能配合得完美无间,甚至随时改变节奏,除了训练有素之外,多半还有其他玄妙之处。”
凝神四顾,突然发觉钟亭九面水晶帘、顶梁冰璃柱以及银白色琉璃瓦上,都有一道蓝色光芒与一道红色光芒在不断跳跃。
曲乐韵律与舞女节奏与那红色光芒完全契合,随着红光的跌宕变化而折转改变。九个大汉击打清冷九钟的时机与节奏则与那道蓝光完全吻合。
顺着那红光与蓝光的折射方向望去,却是耕父神轻敲玉案的那双金刚筷!左手那支金刚筷上镶了一颗幽蓝的宝石,而右手那支金刚筷上则镶了一颗艳红的宝石。
拓拔野心中大震,恍然醒悟。难怪他们能这般默契配合,不断变化,原来全由耕父神指挥掌控。瞧见四周舞女发髻上斜插的宝石簪钗,他登时有了主意,哈哈大笑,从两个妖娆舞女之间穿过,手如闪电,将她们发上簪子摘下,青丝飞舞,如瀑布倾泻。
拓拔野十指夹住六七支宝石发簪,在九钟真气中自如穿梭,双手恣意挥舞,笑道:“蚩尤,还不动手?”
水晶帘、冰璃柱与琉璃瓦上登时光影闪动,红光、绿光、蓝光纵横飞舞,眼花缭乱。
乐曲声或嘎然顿止,或断续呜咽,杂乱无章,说不出的刺耳难听。三十六个舞女惶惑茫然地站立在亭中,惊慌四顾,**的娇躯颤动不已,极是害怕。那九个大汉也木楞楞地手持青铜椎,茫然相觑。
这华丽绮靡、天衣无缝的清冷天魔舞竟被拓拔野以几支簪子瞬间击破!
亭外众人尽数愣住,姬远玄大喜,霍然起身,大声叫好。
蚩尤哈哈大笑,猛地纵身跃起,苗刀如狂雷惊电,朝着东面第一个清冷钟的铁链怒斩而去。
耕父神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费尽心血编排的完美舞阵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他破解,猛然起身一脚将玉案踢飞,喝道:“狂妄小贼!竟敢如此放肆!”
金发蓬然,目眦欲裂,暴怒已极。“嗖嗖”声响,手中那双金刚筷如闪电般怒射蚩尤后背。
亭中众舞女见他暴怒,无不吓得花容失色,簌簌发抖。有几个胆小的登时坐倒在地。
亭外众乐手更是手指颤动,牙齿格格乱撞,那乐曲声忽高忽低,尖锐嘶哑交相混杂,比巫即、巫罗的金号还要难听。
蚩尤狂笑道:“老贼,终于丢掉斯文面纱了么?”半空踏步旋转,脚尖在清冷钟上轻轻一点,回身一刀。
青光爆舞,“当”的一声,那双金刚筷登时断为四截,“铿啷”声中撞破琉璃瓦,冲天飞去。
拓拔野见众女面色雪白,珠泪纵横,哀怜恐惧,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同情。可知这些女子、乐手平素稍不留神,必遭其凌虐,是以才会这般畏惧。这耕父神号称好乐好美女,对待乐手与美女却是如此暴虐凶残。
当下怒极反笑道:“老贼,你自称‘三好长老’,却不知怜香惜玉,更不知何为音乐,没的辱没了天下的乐手和女子!”弯腰将瘫软在地的一个少女抱起,拖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手,将她们拉出九钟亭。
姬远玄与众侍从纷纷入内,将那些怔怔呆立的舞女扶出亭外。
耕父神哈哈笑道:“狂妄小贼,老夫浸淫歌舞曲乐八十年,精通所有乐器,创造六十六种舞阵,你竟敢说老夫辱没了歌舞音乐?”
拓拔野扬眉冷笑道:“乐者心声。象你这样自私卑劣的小人之心,纵使会所有乐器,所发之声也与猪哼狗吠没有丝毫差别。”
蚩尤大笑拊掌道:“正是!”亭外众人闻言面色惨白,纷纷朝后退却,只有那杜九自斟自饮,浑然不觉。
耕父神抱着酒坛,昂然阔步走来,到西北角落,从那微微颤抖的大汉手中将青铜椎一把抓过,飞起一脚将那大汉踢落六丈外的山崖,嘿然道:“这些废物!”那大汉在空中嘶声惨叫,状极凄烈。
其余大汉骇得纷纷狂奔而走。
众人惊怒交集,蚩尤吹声口哨,七只太阳乌登时展翅盘旋,朝崖下猛冲而去。片刻之后,太阳乌欢声鸣啼,驮着惊魂未定的大汉飞回清冷峰顶。那大汉被放在亭外草地上,全身簌簌发抖,半晌也爬不起来。
朝阳暖暖地照在九钟亭中,淡蓝色的水晶石板泛着森冷的光泽。凉风拂面,水晶帘的倒影在石板上摇曳晃动,钟声清寒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