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用抹布擦拭着灶台,因为他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了,故事之所以称之为故事,那必然是发生在激烈冲突之下的,当一切归于平稳,那么就会有一段漫长而无趣的过渡期。
喜欢的都明白,没有人喜欢看无尽重复的日常,就像没有人喜欢看同一片窗外的景色一样,哪怕它再美也终究会有厌烦的一天,困顿在周而复始的一天之中,那就不叫享受了而叫坐牢。
一个故事走到结尾,不是因为它必须结尾而是因为它应该结尾了,只要是生活终究都是无趣的麻木的反复的。
不过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其他人倒还挺失落的,不过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明白张哥说的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并不能感觉到有什么变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仍然可以一如既往的如此下去,只是他们的每一面都不再会被展现出来。
取而代之是一群新的人、新的景色、新的故事,也许里面会有一个甚至几个跟他们有几分相似,可细细看下来却再也不是他们了。
张哥走到小唱片机旁边,选了一首老歌,然后自己给自己调了一杯花茶坐到窗口的位置上,就和往常任何一个时间点的他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能也有,不过区别可能就在于花茶里是玫瑰花多了一点还是茉莉花多了一点。
窗外有人冲他打招呼,他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九岁时的自己抱着大黄一身泥水的站在窗外看着他笑,他也笑了一下,但其他人看不到这个画面,只是会觉得他笑起来越来越好看了。
“我捡到了一只猫!”
九岁的自己扒在窗口说道:“我想给它起名叫大黄。”
这时旁边八岁的英砸和七岁的耗子跑了过来,想要抱抱大黄。之后窗外还走过了许多故人,那都是长安巷里的街坊,他们有的还住在这里,有的早已经离开,有的青春仍在,有的却已经白发苍苍。
时间的壁垒对张哥本身就不存在意义,他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然后抬头说道:“好啊,那就叫大黄。”
旁边的大黄:“啊?”
这一嗓子将过去的幻影喊得烟消云散,张哥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突然想到了九岁那年把你捡回来的时候。”
大黄端着碗快步来到张哥面前坐下:“你记好,是我捡了你,不是你捡了我。那时候你就是个脏兮兮的小屁孩,有一个暗夜的主宰守护你,你应该感恩戴德。”
“是是是,感恩戴德。”张哥笑着拍了拍大黄的头。
大黄骄傲的抬起头,而张哥靠在椅子上,眼睑低垂:“我穷极一生都在试图感受普通人的生活,但现在想想,十四岁之前的我才是最普通的。”
“那怎么办,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就这样也挺好不是吗,至少你可以用最舒服的方式活你想要的生活,其他人哪怕是神也没有这个权力呀。”大黄托着腮看着小张哥:“有得必有失嘛。”
“所以说,他们都说我惨,我哪里惨了。”张哥仰起头:“不过我也因为没有跌宕起伏而觉得有点无趣。对啊,有得必有失嘛。”
“那我问你啊,你说我们的故事快结束了,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问这个干什么?”
大黄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化个美美的妆,穿一套漂亮衣服,然后好好的告个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