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郑国公府。
韩熏院中,愁云惨澹。
“姑娘,我打听过了,那公孙家不是良善,公孙祖更非良配。他本也是将门出身,前些年求上府中,得大舅老爷襄助,才得以补上官职。近几年算是重新发迹。但这人贪花好色、性情暴虐,姑娘若嫁过去,恐——”
明月一脸焦急,满心气愤,恨恨道:“当年老爷将姑娘送来郑国公府,本意是暂住数年,待西北战乱平息就回去。没想到老爷英年早逝,落下姑娘一人,无人帮衬,反倒要被亲娘舅给发卖!那公孙祖!谁都知道不是良配,偏偏大舅老爷却要将姑娘嫁过去?为何?还不是因为欠了人钱!”
明月越说越气。
大梁开国二百多年,昔日显赫一时的郑国公府历经一代代变迁,已经大不如前。
除了一座国公府。
到如今。
别说国公爵位,就是一个侯爵都没能保住,如今府中爵位最高的,就是韩熏大舅舅周荣的一等将军。
开国八公。
郑国公周家已然没落、掉队。
以至于,竟被公孙祖这样的货色欺到头上,实在悲哀。
更悲哀的是——
韩熏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太不是东西!”
“老爷去后,韩家在西北的过往人脉都被几位舅老爷瓜分。十年过去,昔日情分终冲澹,这时姑娘没了用处,大舅老爷就翻脸不认人,要将姑娘推入火坑!”
明月越说越气愤,越说越难听。
不过,这几日在外奔走,打听消息的同时,她也琢磨出几个破局的法子:“依我看,姑娘不妨写几封信,寄往老爷几位旧部处,兴许能有转圜。”
但是——
“你也说了,十年过去,往日情分早就澹了。”
“我在舅父府中生长十年,舅父如父,父母之命,岂能违抗?”
“而且,那公孙祖现今声势正隆,连舅父都要巴结,父亲麾下那几位叔伯又能如何?”
韩熏眼眶通红,只觉心酸。
转眼十年。
物是人非。
她一身性命全系于郑国公府。
现在舅父要将她出嫁,她一个弱女子,能如何?
“还有老夫人!”
“老夫人当年最疼爱主母,这些年也对姑娘怜爱有加,若她说话,大舅老爷也要听从。”
明月又献计。
但韩熏还是摇头,脸上病容愈深,凄然道:“舅父将我许配公孙祖的消息已经传遍府中,外祖母又岂能不知?她不出声,已是表态。”
一个是好大儿,周家家主,牵系一家荣辱。
一个是外孙女,父母双亡,不过儿女情长。
周母心中,难免有所偏向。
“二舅老爷——”
韩熏一听,仍是摇头。
二舅父周振,周荣亲弟。
这是个腐儒,素喜清净,定也不会为了这事去与大哥顶撞。
环顾府中——
周荣做主。
周母、周振不管。
这桩婚事,再无人撼动。
“四年前外祖母与舅父就在替我物色好人家,是我迟迟不愿出阁,这才拖到今日,碰到公孙祖这恶狼。”
“时也命也!”
“咳咳——”
韩熏忧思伤身,风寒难退。
明月在旁看着,一阵焦心,以自家姑娘这性子这身子,去了公孙家,岂能有好?
指不定能熬几年。
但思来想去,的确无可奈何。
主仆二人在屋中,唉声叹气,愁云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