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站了起来。
“你根本没有在回答福格瑞姆的问题,你只是在罗列着一大堆毫无用处的枯燥词藻,来吹捧你口中那所谓的父神:且不说这种蒙昧的信仰本就是帝皇三令五申的禁止行为,属于真正意义上的背叛,单单是你的那本书,就不可能对任何一个世界的现状有丁点改善。”
“听我说,罗嘉。”
“铁腕可以统治一个世界,秩序可以缔造一个社会,堡垒可以稳固整个星系:但是你手中的那本写满了宗教信条的书籍,却无法做到任何事情,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整个世界的民众成为只知道向神像朝拜的废物,努力与拼搏的精神将不再出现在人们的心中,因为他们早已承认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所谓神明的奴隶而已。”
“不是奴隶,多恩,而是父神的信徒,是祂伟大事业的基石。”
“奴隶就是奴隶:难道你给一块已经生锈的废铁喷涂上带有欺骗性的油漆,它就可以重新被拿去锻造一座要塞了么?”
“任何一座要塞的落成都不是依靠废铁,就像帝皇的伟业不可能靠一群奴隶来打造,你的话语是对于无数为了帝国而牺牲者最亵渎最不可原谅的谎言,支撑他们为了伟大远征燃烧一切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信仰,而是人心中那些生来存在的高贵品质,是忠诚与奉献,是无私与勇气。”
多恩的话语直白且刚硬,却并没有让罗嘉陷入愤怒之中,这位怀言者之主拥有着帝皇子嗣中数一数二的温良秉性,他对自己的兄弟怀揣着无限的包容。
“那么,你所赞颂的那些最高贵的情感:忠诚、奉献、以及无私与勇气,我当然不否认它们的存在与可贵,但我也要提醒你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正是因为父神的存在,正是因为父神的意志与恩典,凡人的心中才会拥有这些高贵之物,而这个高贵品质的核心,不过是他们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父神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外在而已:这难道不也是信仰的一部分么?”
“多恩,我的兄弟。”
“你的指责是多么的鲁莽,完全没有看到真正的事实:在神圣泰拉的西部,在我的家乡科尔基斯附近的无数宙域之中,我早就已经将我的理念实施了无数遍,让数以百计的世界笃信父神的福音:在你的军团用烈火焚烧那些拥有着无限价值的世界,并为了他们的不满与反叛之心而浪费大量军力的时候,我所收复每一个世界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反哺父神的大业,成为永远不可能背叛的忠仆。”
“他们不是奴隶,多恩,他们是帝皇的忠仆,是与你我一样的伟大基石,是父神的意志能够在银河中奏响的最大功臣,也是父神的统治会持续到永远的最佳证明。”
在罗嘉的连篇大论之后,哪怕是在外面的走廊中执勤的禁军,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帝国之拳的基因原体所散发出来的无尽威压。
多恩开口了。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么,罗嘉?”
“将牺牲者的高贵与勇气贬低为奴隶对于主人的狂热崇拜,将人类共同的伟大天命扭曲为帝皇蓄意设置的磨难,将我们的父亲为了全人类所苦心积虑的光明未来,亵渎为他渴望建立永恒保证的野心。”
“你的每一句话语,都是毋庸置疑的背叛之言。”
“是对帝皇的背叛。”
帝拳之主的声音宛如惊雷一般在房间中炸响,除了对这一切看起来都毫无兴趣的费鲁斯之外,所有的基因原体都不由得因为这过于直白的问责而抖动着眉头,哪怕是罗嘉都无法保持着原本的微笑。
“你想说什么,多恩?”
“你想控诉我扭曲了父神的神圣意志?”
“这不是控诉,我也没有权力对你发起控诉,这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
怀言者之主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火药味。
“你说事实,你想说我扭曲了父神的意志?你想说我的信仰是可笑的亵渎与污染?还是说我在利用父神的恩泽,为自己谋利?”
“好了,罗嘉。”
福格瑞姆率先挂起了他完美的笑容,伸出双手,渴望制止这场风暴的发生。
“我相信多恩不是这个……”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多恩打断了福格瑞姆的劝解之言,坚定无比的说道,他怒视着他的科尔基斯兄弟,没有因为那逐渐勾起的怒火而动摇半分。
“你曲解了帝皇的意志,你违背了帝皇的命令,你罔顾来自于神圣泰拉的要求,执着的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你的所谓虔诚不过是让这一切变得更糟的火焰而已,你迟早会被它们反噬,又或者在那之前遭受帝皇的惩戒。”
“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对于帝皇无比的忠诚,那你就更应该完成他的任务,而不是用你自己的思维去定义他,难道帝皇清晰地告诉过你,他是神明么?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你又有什么权力去宣称他是一尊神。”
“这是事实!这是父神对于我们的考验与筛选!”
“这不是事实,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妄想。”
“妄想?那你又该如何解释父神的伟力,又该如何阐述为什么整个银河都在陷入堕落与分裂,却只有我们的父神能够聚集起如此伟大的力量,能够制定出如此宏伟的计划与方案,再一次为人类掌握银河。”
“你无法反驳事实,多恩,父神的伟力真切地表现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臣服并追随他的力量是人类唯一的正途,而这一正途已经为人类带来了一个新的银河帝国,未来也注定将带来更多。”
怀言者之主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架势积累着,却远远没有达到会大动干戈的地步:即使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但是罗嘉从小的教养与习惯限制了他的怒火上限,让他做不出与自己的兄弟爆发更激烈冲突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在福格瑞姆能够成功利用这一点,将一切事态平息之前,多恩已经再一次开口了。
“罗嘉。”
“首先,我们只是帝皇的将军与子嗣,我们没有权力去阐述他的力量从未而来,也从未有资格能够对他的计划指手画脚,而这正是你的第一个错误:你并没有遵守帝皇的命令,而是用你自己的思维去扭曲了帝皇的意志,将你的渴望放置于对帝皇的忠诚之上。”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帝皇对你发起惩戒,就像我们那位失落的兄弟一样,你们的行为注定将会让帝皇蒙羞。”
“不!多恩!我是父神最忠诚的奴仆,我不可能受到他的惩戒!”
“当你拥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你就理应受到惩戒了,罗嘉。”
“你……”
“够了!两位!”
福格瑞姆厉声说道,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在意识到温和的劝解已经无法平息房间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后,凤凰不得不采取了这种他不喜欢的方式。
甩了一个眼神,让费鲁斯去把多恩摁在座位上之后,腓尼基人走到了两位剑拔弩张的原体中间,保持着他们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忘趁机给罗嘉旁边的摩根一个眼神:虽然与这些新的血亲还算不上是特别的熟悉,不过福格瑞姆很确定摩根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