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
父与女,君与臣,一个条件与另一个条件,一个要求与另一个要求。
最后达成一致,达成也许双方都不满意,却又都可以勉强忍受与承认的交易:像这样的结果却往往是最稳定的。
所以,在你,以及那位无魂的老不死先生之后,第三位不速之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属于我的战舰,甚至就住在我的旁边。
这或多或少会让人心情不太美妙,不是么?
那么……
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默不作声的莉莉丝小姐?
蜘蛛女皇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良无害,宛如一位象牙塔中不谙世事的室女,在为了尘世间最庸俗的趣事而展开笑颜。
当然,如果忽略掉她唇齿边缘那星星点点的血迹的话,以及她的青蓝色瞳孔那毫不遮掩的冰冷与疯狂的话,如此的伪装就足以称的上是完美无瑕了。
你似乎很冷淡呢。
还是说,你想和我的新宠物好好谈一谈:它可是刚刚从我那钢铁一般的兄弟手中脱身,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绞死点什么东西。
连篇的话语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复,但是第二军团之主却也没有丝毫的怒意,她踢掉了自己的长靴与袜子,赤着脚,躺在了那张特意搬来的软垫长椅上,津津有味地呼吸着四周那腥冷的空气。
那是刑具与折磨的气息,是她所钟爱的味道,也是只有她一人能够细细享受的味道:这一切就像是一种恶意的藏匿一样,给蜘蛛女皇带来了小小的乐趣。
此时此刻,已经是人类帝国的大军兵临于诺斯特拉莫星区的十五天之后了,各位基因原体的舰队早已消失在了亚空间的波涛之中,而人类之主的亲卫军也在祂本人的率领下,跨越了摩根所掌握的远东边疆地区,一路闯入了更可怕的域外黑暗之迷雾。
当然,所谓的域外黑暗和人类之主,到底谁更可怕一些,那就是另一个议题了。
而作为远东边疆区域的半个主人,第二军团的举措终归要比其他的兄弟部队更从容一些,摩根的子嗣们抛下了诺斯特拉莫,任凭这个世界在午夜幽魂的信心满满中自我增长,破晓者军团重返了自己的国度,打算进行一番修整之后,便继续他们的边疆进军。
而就在整个第二十三远征舰队埋头于诸如物资补给或者人员调配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在荣光女王级战舰的最深处,在一个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地方,第二军团的主宰正翘掉了所有的工作,悠哉悠哉地进行着自己的日常放松活动。
我可是消耗了一点时间与精力才打造出了这个地方,你们留给我的那些记忆碎片,在这期间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带着一种骄傲,第二军团之主以自言自语一般的呓语,介绍着自己的刑房,她当然可以如此的骄傲与得意,因为这被摩根称之为心房的冰冷牢笼,乃是人类一切可怕幻想之体现,是比起泰拉皇宫地下那些深邃通道,也不分上下的罪恶理念的具象化。
由精金、陶钢、塑钢与不下二十中复合材料所共同打造的墙壁被塑造成了密密麻麻的蜂窝状,数以千百计的狭小舱室宛如一颗颗没有瞳孔的眼球一般,诉说着蜘蛛女皇那并不会轻易显现的控制欲望,也藏匿着她用来发泄自己心中不满的种种方法。
每一面墙壁上的蜂窝大小都是各不相同的,诉说着它们各自的用途与血腥,其中最为密集的那一面是第二军团之主的另类收藏室,每一个死在她手下的,值得被回忆的异形,都会在这里永久地留下自己的一部分,或是收藏,或是成为蜘蛛女皇心血来潮时的手工原料。
巨型野兽的爪牙、绿皮哇博士的利齿和各种已经被夷灭的文明所留下的最后一颗心脏被精巧地摆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能够得到蜘蛛女皇青睐的那一天,但是它们的数量加起来都远远不及艾达灵族在此留下的痕迹,无数灵族精英的头颅被细心的煮去血肉,进行抛光与美白,让基因原体能够随时想起它们灵魂的丰硕与甘美。
尤其是在耶门伽巨石碑的短暂杀戮结束之后,这面墙壁更是被一张纤细精美的罗网所彻底地保护了起来: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张精巧之网的材料,并非是什么丝线,而且无数的科摩罗子民那不断颤抖的筋腱,每一段的上面都残存着一名黑暗灵族那仅剩的哀嚎意志,让第二军团之主能够稍稍拂去如此巨大的财产损失给她带来的烦闷心态。
如此庞大的作品完全由基因原体自己亲手所打造,在某些顽固的本能驱使下,她拒绝让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子嗣,知晓这房间之中一切事物的存在,这座摩根的心房甚至没有大门,基因原体和她的侍女靠着永久运行的短距离传送方阵实现出入。
而在收藏品之墙的对面,便是蜘蛛女皇用来打造这些手工制品时所需要用到的各式工具,它们中每一个都远远超过了凡人甚至是阿斯塔特战士的构想,是正常人的大脑中绝不可能冒出的亵渎意志:而第二军团之主也在她的上千名科摩罗挚友的热情帮助下,才复刻出了这些网道巨城中最流行的款式,甚至有了一点自我主义的改进。
而这些工具的作用不单单是满足摩根的手工业雄心,也在为了第三面墙壁:真相之墙的璀璨而添砖加瓦,这面墙壁最为血腥,却也最为正常,显露出了一种颇具特色的讽刺色彩:组成这面墙壁的蜂巢是最大的,因为它们中每一个都储存着至少一架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异形标本,从最经典的绿皮到某些早已绝种的异形,无所不有,蜘蛛女皇会在这里进行一些不方便在无菌实验室展开的项目,精进着自己对于脑海中那些科学知识的掌握。
而在真相之墙的对面,就是基因原体自我私心的彻底绽放了,也正是她如今侧躺在长椅上,所面对着的那面墙壁。
这面墙壁最为简单,它所拥有的只是一副巨大的十字架,而现如今,昔日科摩罗的明星,纷争教派的不败女王,莉莉丝—赫斯拉佩科斯,就被牢牢地钉在了上面,被灵能所强化过的长钉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她的肢体,却又在不断地释放着治愈的法咒,让黑暗灵族不会轻而易举地死去。
纷争女王的全身都被灵能所包裹着,这既保护了她那奄奄一息的性命不会被欢愉王子所夺走,也注定了她甚至不能移动一下,否则就将遭遇那每一个灵族都最为惧怕的可悲命运。
这位可能是全银河最强大的灵族女士正陷入了一种颇有美感的落魄之中,宛如一只本应翱翔于天际的鸿鹄被粗暴的折断了翅膀,只能在脏污的水塘中彰显自己的美丽。
原本一丝不苟的赤红发色如今宛如一团燃烧殆尽的野火,那颓靡的暗红之下,是纷争女王那张痛苦却依旧坚韧的面孔,而那原本能够同时与十名强敌厮杀得胜的矫健身躯,那原本能够舞动出最狂野的乐章的妖娆骏足,依旧虽然依旧如同苍玉般洁白,却已然染上了一丝万般酷刑所带来的垂死之兆,以及那一抹绝对不正常的病态生机。
在捕获到这个罪魁祸首的一个多月里,第二军团花了很长时间与这第一位到访她的心房的客人待在一起,尽情地在她身上施展着她以前所学习到的科摩罗技巧,从最为基础的:比如说用链锯和滚烫金属熔流的组合,一点点的剐蹭着灵族那没有脂肪层作为保护的丰厚肌肉纤维,在最痛苦的剥削和法咒的自我恢复中拉锯了几个日夜,才会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而每一次这样的轮回,又都会让纷争女王清楚地感觉到,她最为引以为傲的战斗力量正在一点点的,几乎不可挽回的消逝,再也不能找回。
当然,像这种级别的肉体折磨和精神拷打,不过是基因原体在她脑海中的科摩罗杂志上,所看到的最简单的一种,是黑暗灵族的三岁孩童都能精通的入门级操作,而纷争女王的目光,也没有在这足以杀死她数遍的折磨中,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这甚至让时刻观察她的摩根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你为什么不肯出声呢,不管是唾骂,还是一句最为简单的悲怆呻吟?
每一个黑暗灵族都说,你有着一副甜美的嗓音:让我听听,让我喜悦一下,也许我们今天的游戏就会到此为止了。
意兴阑珊地目睹着那撕裂了纷争女王整条胳臂的伤口被强大的治愈法咒不断地吞噬着,宛如骨中驱虫一般的无形锋芒在用着最痛苦的姿态回复着黑暗灵族的生命,让她那张饱含着狂野之美的面容化作了一席炽热的瀑布。
摩根甚至对这一幕已经感到有些厌倦了,她的怒火在如此的折磨表演中被消逝殆尽,随之燃起的便是已经被压抑了太久的,充斥着恶毒与疯狂的心中烈焰,以及那从未被真正发泄出来过的万般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