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人。”
“有一支舰队在刚刚出现在了曼德维尔点区域。”
“是皇者幻梦号。”
当荷鲁斯率领着他身边所有的精锐力量,按照阿巴顿的指引,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这座吞噬了他的血亲的地下王国的入口时,他收到了另一个消息,一个来自于留守在复仇之魂号上的,他最信任的子嗣塞扬努斯的消息:
人类之主,帝皇,他的基因之父,已经来了。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让牧狼神感到忧愁了。
帝皇即将亲至,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让摩根,那被帝皇亲自托付给他的血亲,失踪了。
他的父亲,把尚未见面的血亲托付给了他荷鲁斯,这是父子之间最为根深蒂固的信任与依赖,是荷鲁斯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如果牧狼神的无能,让他父亲的期盼化作了失望的事实,那他自己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一时间,在荷鲁斯那颗狂跳的心脏之中,竟分不清是对子嗣和血亲的安全更为上心,还是对辜负了帝皇的信任更为忧虑。
但他也没时间想这些了。
当以帝皇的旗舰为首的庞大舰队在一点点向着这颗无名世界靠近的时候,在那最为深邃的地下通道之中,无数混乱却又保持着某种节奏的脚步声,正宛如倾盆的大雨砸击着雪白的银盘一般,发出震撼人心的雷鸣之声。
荷鲁斯带上了自己能在最短时间内召集的一切:所有的加斯塔林终结者,还有足以夷平一个世界的影月苍狼大军,他按照阿巴顿给出的路线,一刻也不停地在这条有些过于漫长的隧道中狂奔。
几乎是眨眼之间,牧狼神就已经冲到了隧道的尽头,影月苍狼的基因原体就这样一脚踏入了那蔚为壮观的地下大会堂之中,他与他的每一名追随者都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颅,下意识地赞叹着这疯狂王国中的一切。
可是荷鲁斯很快就完全清醒了过来,他那君王一般的目光很快就让他的思维重归冷静:当牧狼神再一次环视周围的一切的时候,他只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
他没有再鲁莽前进,而是用一个手势命令着身后的队伍,做好战斗的准备,然后再一次连通了与阿巴顿的通讯频道。
在他所信任的子嗣所发出的粗犷声音之中,全神贯注的牧狼神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稳健且快速地穿过了这座大得有些过分的会堂:而那高耸的演讲台,和演讲台下那血迹斑斑,让荷鲁斯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所幸,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子嗣和自己的血亲,正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视野尽头。
直到这一刻,直到他确定了那些他所熟悉的面容都还在后,牧狼神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笑了:那是真挚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在荷鲁斯那并不漫长的人生之中,也许连牧狼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太多次地露出这种笑容了,这种在他人的期待与自我的高标准之下,不堪重负的笑容。
影月苍狼之主打起了精神,他走上前去,下意识地让自己的视线在每一名子嗣的身上游荡,并且很快就发现,一些他所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子嗣身上的血迹,牧狼神的心中有了一丝阴霾。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微笑着走上前,把第一个拥抱和最关切的问候赠与了他的血亲:摩根。
“你的确把我吓到了,摩根,到底发生了什么?”
牧狼神温和的话语萦绕在每个人的耳旁,让大难不死的阿巴顿等人露出了最安心的表情,但是荷鲁斯那紧接而至的问题,则是让影月苍狼们的面容再一次变得肃穆。
雄伟的基因原体的目光在他的子嗣身上打量,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继续询问,而是一个又一个地拥抱了自己的子嗣,并对着药剂师怀中那仅剩的几份基因种子,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真诚地哀悼着。
只有最幸运的基因种子才被保存了下来:那些没有撑到摩根到来的影月苍狼们,只能被抛弃在了那不断蠕动的血肉之中。
但没有人会提及这一点:当荷鲁斯的询问在他的关切之后,第二次响起的时候,迎接牧狼神的,依旧是难以想象的沉默。
他皱起了眉头,然后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后的子嗣退到一定距离之外,便向前一步,让自己困惑的视线在他的血亲与子嗣的身上游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轻声地询问着,然后,便看向了自己的血亲姐妹。
“里面发生了什么?摩根?”
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
不过是……
我们的血亲,你的第十一个兄弟,在无尽的工作与折磨中,将自己的意识逼上了绝路而已。
然后,他就用自己那与生俱来的智慧与残忍,开始蹂躏这个从未让他满意过的世界:从他的那些子嗣,到他所看到的每一个会呼吸的生命……再到他自己。
没有人比吞噬了海德里希一部分灵魂的蜘蛛女皇,更知晓发生在金发野兽身上的,那最终逼疯他的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了。
摩根清晰地看到了海德里希都做了什么:这头金发野兽以战争统帅的职位所带来的便利,将无数世界洗劫一空,然后带上他勉强能够接受的那些子嗣,在与冉丹的帝皇达成了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后,离开了人类的国度,一头扎进了银河系最北端,那至暗的群星之中。
他所席卷的物资,他所带走的军队,他所酝酿与谋私的,最可怕与疯狂的计划,将在那些帝国还无法触及到的阴暗之中,绽放出比冉丹帝国的狂潮更让人感到恶心与扭曲的亵渎之花。
而那些怪物,那些存在于那蠕动的血肉之墙中的怪物,那些足以对影月苍狼甚至加斯塔林终结者产生致命威胁的怪物:不过是这头金发野兽最初级的造物而已,是他根本不屑一顾,甚至懒得去进一步改造的,最失败,最无害的产品。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久违的练手而已,让他找到当初在母星上进行实验的手感,并且再一次地收集实验数据:在为了人类帝国而战的这些年中,处于帝皇那颇为明显的态度,金发野兽一度放弃了这种对生物基因本源的亵渎实验,但现在,他又把它捡起来了,找回与推进了当年的进度。
而且一日千里。
那些怪物,还有那座不断蠕动的牢笼,只是他那繁多且恐怖的实验规划中,最为无害的那一类,比起他心中的那些沟壑,它们甚至称得上是纯洁无垢。
这蠕动的血肉王国不过是他最初级的幻想,是他梦想中的那艘太空战舰:将金属与血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它们共同缔造出一座活生生的虚空堡垒,能够源源不断生产、进化与回收基因改造战士的自动化工厂的,最初级的体现而已。
他还有更多的野心,他还有更狂妄的计划,他还有更坚定的信念与期盼,将他在时间的碎片中所目睹到的,那名为泰伦虫族的生物舰队,仿照出来,成为他伟大的基因之父的力量,成为只属于帝皇的永恒帝国的坚定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