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还没有能确定,天子是营造出来一种林叶就要树倒众人推的假象,还是真的觉得林叶已经失去价值了?
虽然以宁未末的头脑来分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后者,但他不敢赌。
其实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天子还在把林叶往绝路上推。
把林叶推到和勋贵旧族不死不休的局面上去,现在天子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让那些勋贵旧族的人看看,林叶现在要失势了。
大将军他是真可怜。
宁未末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心说幸好自己不是个带兵的。
他在这朝廷里做宰相已是日日如履薄冰,现在看起来,那也比林叶强得多啊。
林叶那是如履薄冰吗?那是冲锋陷阵,且还要承受着天子在背后推一把的风险。
给天子卖命冲锋陷阵,天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被天子推一把,往那掉进去就万劫不复的大火坑里推,而且还不是就推一回。
越想,宁未末越心疼林叶,越觉得林叶真是......白瞎了那份孤勇。
“朕问你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朕个答复?”
天子放下朱笔的时候,看了宁未末一眼。
宁未末连忙回答道:“臣以为,冬泊那边还没能恢复过来,与都护大将军并无关系。”
天子问:“那竹州呢?”
宁未末道:“竹州......陛下让宁海棠在竹州主持军政事务,这个事要处置,其实也该先处置宁海棠。”
当宁未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是不敢赌的,谁想到终究还是要赌一把。
天子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是在为林叶开脱?”
宁未末心说反正也赌了,既然话已开了头儿,那就不如拼了吧。
所以他俯身道:“都护大将军确实是三北之地的主官,所以陛下若要找个人治罪的话,不管怎么说,也该找排在第一的大将军。”
天子眼睛眯的更深了:“你是说,朕这是故意在找林叶的麻烦?”
宁未末撩袍跪倒下来。
“臣不敢。”
天子道:“你不敢?你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还敢说不敢?”
宁未末道:“臣是说,臣不敢说谎。”
天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却笑着,开心的笑着。
满朝文武七八成是蠢蛋,好在这个做宰相的不蠢。
天子其实希望满朝文武里有些蠢蛋,务实但毫无权利嗅觉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