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宇中城,未央宫内廷,乾安殿的前殿内。
诺大的殿堂,如目所及之处,跪伏着百余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显贵人极,也有近侍宫女。
只不过,这些人除却整齐划一地跪伏在地之外,口中哭泣哀嚎之声亦是不绝于耳,回荡在前殿内,嘈杂不堪,教人听得难免心烦意乱。就连礼官主持过大行皇帝卫中的大殓之礼过后,也是跪伏在地痛哭不止。至于史官,则更是尽职尽责,跪伏于地,一边涕泣,一边双手颤抖着,左手把握竹简,右手执笔书写。
但也不是前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伫立在大行皇帝卫中梓宫旁的嗣皇帝今上卫起,与站在他面前听候命令的墨庆之就不在此列。
只是,这二人之间的气氛稍显诡异,卫起目光中满含期待之色,抬头望着面前身著黑甲的墨庆之,而墨庆之则是目露惶恐之色,神情微愣,不知所措,既疑惑不解,又忐忑不安地微微低头注视着卫起。
二人相视无言,沉默半晌,墨庆之忍不住开口,问道:“今上恕罪,您方才说什么?末将没有听清。”
“你听清了,你肯定听得清清楚楚,你正当鼎盛壮年,方才又专注集中精力,你肯定听清了。”卫起看着墨庆之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地调侃道。
墨庆之闻言,又是陷入沉默之中,口中不言不语,身体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低头注视着卫起。
“朕方才说过,朕所言之事甚大,问你可想好了?你不是说但请朕吩咐吗?朕吩咐了,你又不听话,这可如何是好呢?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唉……”卫起一边叹惋地说道,一边微微摇头,似是大失所望,似是怒其不争。
墨庆之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境地之中,如今进退维谷,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虽然以他的武道修为和武功身手,可以丝毫不将一个十岁多的孩童放在眼中,但是,这个十岁多的孩童,此刻掌握着大晟的万里江山,也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予夺。他此刻只恨自己方才嘴贱,说什么但请今上吩咐,现在今上倒是吩咐了,可是臣做不到啊。
墨庆之沉默良久,想要劝说卫起,令其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遂开口复问道:“今上,您如今已是嗣皇帝之身,九五至尊,待大行皇帝圣上下葬,国丧期过后,您便可登基即位,又何必如此急迫呢?最多不过等待数月时间而已,您能否再认真思虑一下?”
“朕等不及啊……你不懂,这权力动人心啊,这可是世间最美最好的东西,着实教人食髓知味,唉……”卫起知道墨庆之是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以为自己想要提前登基即位,便也顺其想法,幽幽地逗弄道。
“这……”墨庆之闭上双眼,在心里苦苦挣扎思虑了好一阵,方才睁开眼,看着卫起,郑重地沉声道:“请今上吩咐,末将愿为今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