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是一个月朦胧鸟朦胧的日子,屋里闷热潮湿,外面时不常伴着要下阵雨前轰隆隆的雷声,咸鱼全部折腾回屋里却没处再晾晒,绳子上都挂不下了,连活鱼盆也没有下脚地放置。
当晚吃点啥呢,就捞鱼吃吧。
官爷们,你们可能不知道,咱多数普通农户家里哪有啥盐巴,不舍得放盐只能蒸,可那天孩子不知咋回事,吃蒸鱼嫌腥实在是咽不下去。
恰在此时,许田芯梦里不知梦到什么好吃的了,翻个身嘴动动继续进入深度睡眠。
许老太看眼孙女,给盖盖被,心想:她孙女嘴壮实着呢,只要是她做饭就没有一次说不好吃的,俺们孩子连草籽粥都喝。
但不能那么说啊,许老太继续编小作文。
到时她就说,只能把蒸鱼给回锅,咬咬牙又放点盐开始炒,没想到越炒越有点泛黄,越炒越像棉花很蓬松……
唉,这给许老太愁的,翻来覆去只感觉这炕热得她睡不着觉,她好像也已经遇到生意危机,已经快要被抓走受审般。
许老太在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心里惦记的第二件事是:
明早必须提醒孙女,可再别过滤了,那滤出的盐比镇上卖最贵的盐还白,这扯不扯呢,很怕别人发现不了咱家在偷摸干大事吗。孩子技术太好也不中的。
另外,渔盐也不能全给她变细盐,要给她留些粗盐的,要不然用什么腌咸菜和酸菜。
大概许老太也就睡三个多小时,听到院子里于芹娘挑水回来的动静,她就精神抖擞醒了。
如若这时候有人进屋就能听见。
一个小老太太在边扫炕席边哼哼着: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壮志在我胸。管那山高水也深,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想开了,再拍拍身上的灰,掏灶坑做饭去。
与此同时,大门那里,传来关二秃夸奖许田芯的说话声。
“唔,好吃,关爷爷,虽没有猪皮冻香,但入口咽下时比那个更清凉,您还放了糖水也很有滋味,上面要是能撒些花,用白瓷装着它会更好看。”
关二秃万万没想到这孩子还有审美。
一个村里孩子,啊?
就是更丑了,这头发昨下黑好像被灶坑烫过。
这要是再白净一些,头发养黑一些,再换上一套没补丁衣裳。
关二秃越看越觉得:你还别说,这丫头往那一站,一说一笑间有点那城里小姐做派,稳当,不是那东摇西晃的。
唉,就是咱村穷啊,小姐做派哪里有天生的,全是靠钱堆起来的。不提其他,就单说一个大嗓门,城里小姐有丫鬟帮喊话,有丫鬟帮干活。可咱村里姑娘不大嗓门喊话谁能听见。不抠泥土,手指甲里没有泥,哪里来野菜。
许田芯没发现她关爷爷在替她可惜:“天冷冻一冻,让它再硬实一些,还能出各种形状,也会更好看好吃,就现在撒蒜酱也能当下酒菜吧?”
关二秃当即对许田芯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你这孩子,有两下子。
确实,我师父当年就说过,须冬月调和方可,我这是放井里拔的差点味儿。
那爷爷也和你说实话,对全村人没讲过,这是鱼鳞做的,你没想到吧,是不是没有腥味?
这还只放点糖,要是撒点桂花干,那很是清香。
还可以用韭黄、生菜、木樨、鸭子、笋丝簇盘,芥辣醋浇就是一道大菜,就是我这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