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已经抱了三茬。
一口口锅里正炖着鸡、炖着鱼。
哒哒哒哒哒,这是从各屋传出来的齐刷刷切菜声。
咯噔咯噔咯噔,这是切冻肉声。
哐哐哐哐哐,这是剁饺子馅声。
关二秃一边咬口切下一块的冻梨,一边拧眉问灶房干活的婆子们:“这刀是不是又切葱了?梨上一股味儿,谁又偷摸用我刀了?”那是他切除伤口用的。
“去去去,一边站着去,你都用他吃冻梨了,我们切切葱咋啦?我告诉你哈,梨汁别拉拉到地上,我这才擦完的。”
拉拉就是滴落在地上的意思。
关二秃嘀咕句“前儿还切过蒜”,就走了出去。
他不敢惹那些做饭婆子。
许老太头上裹着一块红布,正从一口口过油锅面前走过,检查道:“可以了,出锅。”
而大飞用的菜铲子太大,人又小,正两脚各绑一个小板凳,脚踩小板凳炒山野菜:“五花肉呢?先炒肉要搞里头!”
外号就叫五花肉的村里婆娘说:“艾玛,我以为是叫我呢。”
许田芯好奇地看眼五花肉婶子,这位婶子名字里也有花,不知怎么给起个这样的外号。
婶子大概是看出来了,边缓缓捞酸菜冰凉的手,边解释说:“带花的名儿全被用了,又都是比我长一辈的,比如说你奶。轮到婶子这里就叫五花肉了。”
“我奶还有外号?”
“啊,你这孩子竟然不知晓?也是,后头没人敢叫了,你奶不乐意。你奶叫花大姐,哈哈哈……”
被她婆母掐了一下,哈哈的,挣许家工钱还敢说那些,好像缺心眼。
没想到许田芯也慢半拍咯咯笑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
另一面满桌子和小芸在炒猪大肠,也和大飞一样正喊道:“酱油搞里头,盐巴搞里头。”
得,这一看全是许老太带出来的徒弟,嘴上不念叨点儿啥炒菜不对味儿。
老白家的两间铺子屋门,此时已经被刘老柱打开。
白家大过年的,压根儿不知道自家卖了货,刘老柱和关二秃合力帮忙卖出不少紫皮丹参。别看这东西长得像小树根儿似的,这玩意儿对小心心跳的过快过慢的都有好处。
至于刘老柱在哪里找到白家商铺钥匙,无非就是那几个位置。
乡下不是秘密。
酱缸旁边,柴火垛里,鸡窝狗窝,花盆洗衣盆下面。
门口要是有块草垫子蹭鞋底雪和泥用的,俗称脚垫,那就翻翻脚垫下面。再挪挪门口的砖头看看下面压没压钥匙。
如果说以上通通还是没有,那放心吧,在邻居许老太的兜里。
就这般,给人白家房屋门打开就卖货,顺便房间不够用,还能用用这几间空屋子排练排练节目。
“鼓声又不齐啦,扁担老哥,你看我手势是咚咚咚,咚哒咚,嗳,膝盖打拍,身子也要跟鼓点动起来,往上蹿……”
二道河村只有一个大鼓,底子太穷连这东西也要慢慢置办。
好在许家仨有去许家庄祭完祖,就看着许家庄里正问:“叔,咱庄子还用那些鼓、锣和唢呐不?要是不用的话,借给俺们村用几日呗。”
许里正心想:你们连块糕点也没给我送,我还要把家伙什借给你们呗?
可咱还不敢说不行,老许家上面有人,认识镇亭,他赶明儿去治所开会,还想让仨有娘帮忙递句话,给他调到后面坐。
是的,开镇亭会议时,许家庄里正一点儿也不想坐在刘老柱身旁。而是想去旮旯。
免得赵大山说两个时辰,他坐太前排,还要像刘老柱一样打鸡血地不停点头:“嗯,没错,镇亭说的对……”,刘老柱整那死出,可会捧臭脚打溜须了。可他只想开会溜号,更不想让镇亭总是点名提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