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奕天和流浪汉离开会所之后，一路沿着街道往东边走去。

夜幕降临，街道上只剩下零散的路灯点亮着。昏黄的光线照在地上，勉强能看清楚脚下的路面，但离开灯光范围的地方就一片漆黑。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交替着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但似乎并没有把这个昏暗的世界变得更加明亮，反而让这个夜色更加压抑。

冷风吹过，带着潮湿和沉闷，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赖奕天本来想问流浪汉，要不要打车去比较好，但他想着自己也没剩几个钱了，既然对方没有提，那么干脆还是走着比较划算。

“大叔，你真的是流浪汉么？”

赖奕天记得，在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归来记》的第一篇《空屋》中——

归来的福尔摩斯，就是乔装成一个手捧书籍、弯背和灰白连鬓胡子的流浪汉。

而赖奕天眼前的这位大叔，倒也有点那种感觉——

他虽然衣衫褴褛，却很有见识，在会所里的行为举止又异常的优雅。

当然这份优雅，并不包括他对女人们动手动脚的时候。

这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只是一个走错了路的文化人，而不是一个真正的流浪汉。

在他们一起行走的时候，大叔会突然停下来，凝视着一棵树或者一座建筑物。

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仿佛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所以赖奕天心里一直认为，这位流浪汉的身份也绝不简单。

他先是无来由地在巷子里叫住赖奕天，然后有意无意地提醒了自己“开膛手杰克”的存在；最后他还堂而皇之地带自己去会所消费，从陪酒的姑娘们那里，获得了更多的情报。

仔细想来，确实十分可疑。

流浪汉走在赖奕天的身前，头也没回，只是平静地回复道：

“流浪汉就是流浪汉喽，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好在逍遥自在。”

不过你的气质的确有些不同凡响啊？

赖奕天继续问道：“不想有个安稳的生活么，工作、家庭之类的。”

这话倒更像是他在质问自己失职的老爸……

流浪汉回过头，他的气息平顺，没有一丝紊乱，轻举着双手说道：

“小子，告诉你，人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比追求稳定更重要……哪怕抛家弃子，被人误会。”

“但世间万物，拥有太多的未知性了，你总是希望……去追求更多的未知，或者说……”

“去探寻这个世界的本质。”

“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宇宙是如何运行的？”

“道德和价值观是如何形成的？”

“亦或是你所要寻找的，‘堕落者’？应该用怎样的价值观去定义呢？”

流浪汉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露出了冷静到吓人的表情，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又落拓。

他的眼神沉静，却又充满远方的憧憬。

有一瞬间，赖奕天觉得眼前的男子，正是自己失踪的父亲本人。

但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

赖奕天现在所在的时空，只不过是单机游戏的世界，而世界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只是npc。

他真的只是一名流浪汉这么简单么？

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中播下，就挥之不去了……

“就在这一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