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初时也不理解,都是修道,何来此分?以致于门下弟子相见时,总是少不得一番斗法厮杀。
待到后来年岁稍长,知事渐多,这才有所明悟。
玄、灵相争,看似无端,实则争的是道门正统,事涉于此,不容有分毫退让。
千百年前,玄门出了好些个惊才绝艳之辈,一时将灵门压得喘不过气,事事都须低上一头。
然则,这般多年岁过去,当年那批英才或已得道飞升,或是悄然作古,也有人销声匿迹,不明去向,及至今日,十不存一,玄门渐露式微之象。
反观灵门,虽被压制,却也借此机会收敛行踪,韬光养晦,眼下已然有复起之势。
而伏罗派在玄门十大派中最擅卜卦推演,自不愿在此事上失了先机,这才有此安排。
李澈正是从十人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位!
至于为何对灵门道法的弊处不甚在意……
李澈把定心神,意聚眉间,只见一枚印玺正在他泥丸内浮沉游荡,其色如墨,方圆寸许,上纽卧玄龟,正面则刻有些他所不识的篆文,望去如视沉渊崇岳,拙朴大气。
此是何物,李澈也不得而知。
八岁那年,他仍为游街小乞时,云州曾有过一场绵亘数月的鹅毛大雪,几乎将整个临江城雪封,士农工商四民也因此休废大半。
富裕些的人家尚能过活,寻常百姓几乎有一顿没下顿,遑论他们这群游乞。
原本与人一同窝缩在破落道观内的李澈,猛然惊觉,这般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寻了些干草枯枝夹隔在单薄的麻衫里,就顾自出了城,往临近一片山林里摸去,意图寻些饱腹之物。
幸而蒙天眷顾,入山未深,他便寻到不少浆果,甚而还撞上一只僵死的野兔。
奈何他年岁太小,身量太矮,在山野雪林里行走极其费力,返途至半,天色就已黯沉下来。
李澈只得就近寻了一口穴洞栖身,心下做了苦熬一晚的打算。
未曾想到的是,这一尺高、两尺深的穴洞里头竟温暖如煦,且深处还隐有青芒闪烁。
好奇之下,他循着幽光摸去,在一堆残枝断叶下寻到了这枚印玺。
此物甫入掌间,李澈霎觉抱了座火炉一般,原本僵麻的四肢缓缓活络,未一会儿,浑身就虚汗大冒,寒意顿消。
借着这桩奇异宝物,他熬过了那晚,熬过了那场无情天灾。
自此,李澈便将这印玺视若至宝,贴身收藏,从未显于人前。
在拜入伏罗派后,得闻修道之人可驭使各色宝物,他也曾猜度过,这印玺莫不是件仙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