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双眼失神无光,左摇右晃,慢腾腾一路飞出数里地后,才缓缓回神,停驻在了半空。
他感到惊恐。
方才有一瞬,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控制,甚至此刻回想来,对于自己控剑送入古亦绿胸膛,他没有半点实际感触。
没有感受到剑身与肉躯的摩擦,没有体会到剑身回馈来的阻力,没有受到到那种生命在自己手上流逝的难言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很模糊,这就像他只是把手虚握在剑柄的小孩,另有一只不可抗拒的大手覆盖住了他的手与剑柄,不加言语就替他主导了这一次出手。
李澈蓦然想到了当初从图渊古城出来后,与伏罗派那位的见面。
当时因为“燎原火”的意外变故,他曾问过对方这张符箓的猫腻。
对方曾回答,“这一切都是宗门的考虑与做法。”
之后他又问过对方,原话是:“为何我之前问前辈您,有无安设过什么制约我走漏风声的手段,您回答我没有,现在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对方的回答仍旧如一,只说是宗门的要求,他也只是照做,具体有何考量,他并不得而知。
再之后,李澈不依不饶,追问对方自己身上是否还被设置了别的什么手段。
那位这才不得已道出,说他身上另被下了一道法咒,一旦透漏有关伏罗派的事宜,或是做出什么伤损宗门的事情,便会将之触动。
甚至李澈还问了如何判定逾越的界线,但对方还是玄而又玄的回答,“只要是想说出那些你脑袋里会犹豫的讯息,都最好吞回肚子里,否则即有可能触发法咒之力。”
如今看来,方才那一下就是这道法咒之力了?
李澈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觉悟。
作为一个谍探,他能够理解宗门对自己设置的一些掌控手段。
这就类比于红尘死士,他们也总会在执行任务时,为免任务失败被捉囚,经受刑罚拷打而透漏消息,选择带上一些自尽用的毒药。
但李澈没有想到的是,这法咒之力居然如此玄乎,大有蛊惑心神,操纵自己行为的意味。
他宁愿宗门给他下是一道触之即死的法咒,也好过被人不明不白的操纵,既毫无尊严,且又让人困惑。
试想,今次边上是没有人,触动了这一法咒,他不明不白将古亦绿给……
倘若下次边上有人呢?
倘若下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仅仅因为自己心中生出一丝对于伏罗派可能不利的想法,便被法咒给操控,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暴露了身份,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会否稍嫌欠妥呢?
再者,李澈很不愿承认,或者说极力想去避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种做法让他心里感到略有些不适。
一边是严苛对待,生杀予夺,用尽手段攫取自己所能带来的影响与利益;一边是春风化雨,和蔼可亲,尽心尽力的教诲与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