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
······
哈萨丁行省,这是一个位于星球北半球的行省,这个星球本来就是偏寒的,而哈萨丁行省是这个国度的最北方,四季寒冷,冬季可怕,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只有冰雪圣灵能在这片极地生活,而且异常强大。
漆黑的夜幕下有一座相当繁华的城市,天空阴云密布,又是一场大风雪,由于常年处于寒冷的天气下,太亚城的城防结界从来不曾关闭,这是一个巨大的供暖设施,给整个太亚城提供暖气。
灯火通明,所有太亚城的居民一抬起头,天上就是一道赤红色的壁垒,从中央的赤红色晶塔释放出来,壁垒向下释放着肉眼可见的暖气。
不是这个城防结界,所有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会在寒冷中瞬间失活,这个星球的场域可不是开玩笑的,寒冷著称,以死神为代号,死亡是最本质的冰冷。
今夜是个非常隆重的节日,至关重要,意义好比于这个星球上的元旦与春节,这个节日的名称为九灯节。
九灯节极度关键,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一个人会以信仰的态度来度过这个节日,虔诚无比。
每逢九灯节,家家户户都会点起九盏灯,不分贫富,九盏灯必不可少,官方甚至会给穷苦的百姓配备九盏灯,不可亵渎九灯节。
“孩子,别乱玩,看好自己的灯,不要让灯熄灭了。”
“知道啦。”
对父母而言,九灯节一定要给孩子亲手制作九盏灯,驱邪避祟,向上苍祈祷,用灯火镇住来自灵魂本源的恶寒之气。
一整天九盏灯不熄灭,寓意接下去一年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具体是什么寓意不太明白,总之是非常好的寓意。
整个太亚城到处是幻灯,琳琅满目,众彩纷呈,贵族的水晶灯、琉璃灯,平民的彩灯、烛灯,最普通可以用煤灯与油灯滥竽充数,但一定要有九盏灯。
寒冷黑暗的街道角落中流浪汉用纸盒子做了九盏灯,他小心翼翼守护微弱的火光,就像是老鼠守护着可口的奶酪,不敢分心,把点燃的火焰用透光的盖子盖好,生怕一不小心有一阵邪风将灯吹灭,恶寒死神会带走他的生命。
“别碰我的灯!”
“我……我……我,我只是来凑一凑。”
“好吧,愿九灯节安宁。”
……
……
今天是无比重要的九灯节,众人沉浸在了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中,热闹非凡,过往有嫌隙的街坊邻居抛开杂念,祝福着度过这一夜九灯节,不要让九盏灯熄灭。
大街上有两个人仿佛忘记了这个节日,神情忐忑,关系异常微妙。
一个刚从生死关头走出来,一个刚从背叛不成功的惊讶中走出来,两个人情绪能好才叫奇怪。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正是因为这两个人忘记了这个节日,九灯节的圣辉未能庇佑二位,二者才会在大街小巷中见到他。
“血月,我现在不敢看你了,生怕迷恋的再也挪不开视线。”一名男人走在大街上,肩膀上的冰块在结界暖气中融化蒸发,他的眼神若即若离,有点彷徨,有点迷离。
“诶,你对我这么迷恋,总得表现你的诚意,这一次的收获全部归我。”那个名叫血月的女子说道,她的一头暗红色长发飞舞如火焰。
男人怎么能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拒绝,无奈中透着一丝庆幸:“你说了算。”
忽然,男人的眼神凌厉起来,仿佛眼瞳中有一把快刀一闪而过,将眼前的夜色切开。
名叫血月的女人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
男人的杀意这才敛没。
“大人,给点吃的,我好饿。”
太亚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城市,星球上许多贵族生活在这个大城市,占到了整个城市人口的5%,剩下95%的人口基本上是为这5%贵族服务的。
但一座上等人居住的城市中却有的乞丐与流浪汉,街道巷陌、阴暗角落中常常能见到流离失所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驱赶他们出城,不知道与三十年前那场祸端有没有关系。
这个故事在民众中引为谈资,不是秘密。
三十年前,太亚城发生了一场惊天大案,城主府遭人血洗,满门二百十六人,鸡犬不留,查案的人员走进城主府,金碧辉煌的建筑变成一片废墟,残垣断壁,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据说凄惨的让办案人员不忍心描述当时的状况,城主的尸体被一根长矛钉在了城主府的最高处,示威一般,整个太亚城都能看清楚。
根据事后的调查,城主府遭此大祸的原因是城主的女儿得罪了一个神秘的乞丐,贵族少女试图将一名“高贵”的流浪汉杀死,一个乞丐的性命无足轻重,奈何那位流浪汉是神经病发作来体验人间冷暖的绝世强者。
所以,贵族见到了流浪汉,不由自主忌惮了三分,一个身份高贵的上等人当然会格外爱惜自己的性命,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他们的身前有一个小乞丐。
这个乞丐真的很小,准确来讲是个少年,十三岁左右,五官端正,一双眼睛不是炯炯有神而是有点呆,瘦骨嶙峋的身躯裹在一件破烂恶臭的棉袄中,他的脸上有淤青与伤疤,不久前被人打过,从受伤的痕迹来推断还在地上抱头求饶过。
男人一脸疑惑:“怎么了?”
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什么要阻止他
心慈手软,大发慈悲,不可能!
血月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给了那名少年一块银币,伸手拉着男人离开了。
她的步伐加快,面容严肃,姣好的容颜如玉雕一般,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少女快速逃离案发现场,默不作声假装不知道。
走出五十米,一袭贵族长袍的血月终于缓下步伐。
“你怎么了?”男人问道。
血月道:“你记得三十年前吗?”
男人马上懂了,太亚城的每一个居民非常清楚三十年前不言而喻的大事件。
城主府的血案。
男人道:“你怀疑这个少年……”
怀疑这个少年大有背景,某位世外高人闲的没事体验人生。
血月道:“我不知道。”
男人道:“你怕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可能灭你全家。”
血月道:“但我不想死!”
她有个预感,要是不走,他们两个人会死在那儿。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预示着欠缺某个东西。
对了。
九灯节!
血月说道:“今天是九灯节,忘记点灯了,我得赶紧回家点灯。”
男人神色一振:“对呀,今天是九灯节,你不说我还给忘了。街道上这么多彩灯,我居然也能给忘了。九灯节快乐!”
街道上尽是灯盏,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一个从来没有过节的外星人来到这,也会猜到今天十有八九是一个非常隆重的节日。
九灯节,忘记了。
神圣不可亵渎的九灯节,他们居然忘记了,这是不可原谅的大罪!
血月小姐的异样怕是冥冥之中恶寒死神对他们两个的警告!
血月道:“九灯节的晚会错过了,族长一定会生气的,回去逃不掉一顿惩罚。”
凝望南方那座古老的灯塔,血月的脸色变得苍白,暗红色的头发与火焰一起狂舞。
……
……
一名雍容尔雅的妇人站在了族会顶峰,一袭晚礼服烘托出了她娉婷的身材,没有失去曾经的风华。
她望着萨约九灯塔,瞳眸中的火光一闪一闪,只有凝望水晶灯中永恒的烈焰永不熄灭,她才能平复心中的情绪。
族会顶峰不是这个家族的最高处,最高的是萨约九灯塔。
在萨约的家族庄园的最中央有一座萨约九灯塔,九灯塔高达一百零八层,数百丈之高,九灯塔的顶峰有九盏水晶琉璃灯,以九宫格的姿态排布在顶端,宁静的散发出光与热。
一盏灯要是熄灭,象征来年会有小风波;两盏灯要是熄灭,象征明年会有大风波;中央的水晶琉璃灯一旦熄灭,象征这个星球遭到巨变。
观景台上只有她一个人,萨约族长走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外面很凉,九灯节快要过去了,九灯一盏没有熄,又是平安一年。”萨约族长道。
妇人点了点头:“又是一年,琉弦几岁了。”
“十六。”萨约族长道。
妇人道:“族长,今年族会缺了两个人。”
萨约族长道:“两个人?”
在九灯节的晚会上缺席,真当是过节呐,无法无天。
“一个是名叫血月的丫头。”
“定然严惩!”
“琉弦也不见了。”
“呃。”这让他这个当族长的非常无语。
萨约族长很难徇私舞弊,这是堂而皇之的蔑视族法。
“族长,她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我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渴望在九灯节离开。”
任何在九灯节不能按时归族的,会在萨约九灯塔中经过三天三夜的炙烤,以此作惩罚。
萨约家族的大小姐离开是有原因的。
……
……
“我们很快就能验证你的担忧是对还是错,你家大小姐来了。”男人一下到了楼房之上。
血月疑惑道:“琉弦,她不在家族?”
她变成了一道红光,赤光一闪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俯瞰这个城市,关键是看着街道的那一头。
那名少年在侍卫的气息压迫下瑟瑟发抖,眼神呆呆的,侧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结界中游弋的一丝一丝暖气让他不至于冻死。
但他冻不冻死不要紧,他很快会被侍卫手中的兵器砍死。
“住手!”侍卫要对那个少年下毒手,一个幽寒的声音响起来,只有真正的上位者才会用绝对命令的口吻说话。
而侍卫当然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停在了街道的最中央,工艺堪称完美,装饰华贵得离谱,车厢是上好的古木制成,表面镶嵌数之不尽的祖母绿,从车厢的一角可以看出车内铺着赤红暖龙的皮毛地毯,这特么是何等身份才能匹配得上。
一名少女从马车上走下来,她的装束比外人想象的要朴素得多,一袭白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她自己就是装饰,天地间最瑰奇的宝石一举一动透着高贵与典雅,无人敢质疑她的美。
而她的怀中抱着一盆花,那盆花也挺美的。
少年抬起头,双手摁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个少女,就像是看见了一件漂亮的玩具,没有占有的欲望,只是对美的欣赏。
“你饿吗?”少女轻轻的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做我的奴隶,吃饭管饱。”少女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少年这个人有点呆,但不傻,做奴隶这个放弃自由的举动还是想了很长时间,他又一次点了点头。
少女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带着一道极为强硬的气息,轻轻点在了这名少年脏兮兮的额头上。
悄无声息,一道一道巨大的铭纹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细细看来是一根一根琴弦,琴弦作为铭纹的笔画勾勒出庞大的符文,一块一块符文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禁锢的烙印。
这个烙印浮现在了少年的额头。
一个黑紫色的烙印,淡淡的,一闪而隐。
做完了这一切,少女抚摸了一下额头,脸色苍白。
“小姐!”两名侍卫要过来搀扶她。
“不,别碰我,我休息一会就好了。”少女走上了马车,“把他带上。”
侍卫带上了这个流浪的小乞丐。
……
……
那辆马车缓缓驶进庄园,精致美丽的屋檐下挂满彩灯,地上是铺设整齐的青石路,整个庄园透着宁静与祥和,温馨与梦幻的气息,犹如浪漫之都。
犹如公主的座驾到来,出来迎接的规模非常宏大。
萨约族长亲自迎接自己的女儿,说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大门的两边站满了人,街道马路两侧站满了人,他们有的是家族的侍卫,披着铠甲,有的是供奉堂的强者,一袭长袍,至于隐藏在后方的是长老会的长老,见不到踪影。
少女从马车上走下来:“父亲,收起你没必要的威胁。母亲想必已经告诉你了,我知道自己犯的错,我甘愿接受惩罚。”
面对家族中的长老与供奉,一袭白裙的少女站在了家门前,黛眉微蹙,清寒的声音穿过烘着暖意的冰寒空气:“各位大人,回去休息吧,九灯节过去了,很平安。我不会跑,用不着你们这么多人来迎接我。”
这辆华贵的马车驶进了一条幽深的巷陌,在黑暗中消失了。
……
……
琉弦-萨约-阿萨尼亚。
她在九灯节外出的消息在家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族会、长老会、供奉堂不敢相信她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长老会做出决定要将她缉拿归案,严惩不贷!
萨约族长的女儿在九灯节外出,擅离职守,这是非常严重的罪过,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进入家族,这个姑娘已经被禁足了。
几个身影隐藏在了闺房外的竹林里,他们静静的看着这里,无比强大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上辐射出来。
在一座水晶梳妆镜前,琉弦-萨约-阿萨尼亚端庄而坐,青丝如瀑,一张绝美的容颜映照在水晶镜之中,无悲无喜。
她聚精会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没有人意识到梳妆台的后方桌柜上换了一盆花。
洛神花!
“我不会让任何人书写我的命运。”
琉弦-萨约-阿萨尼亚是这么想的,不会让任何人支配她的命运轨迹。
外界的风听不到她的心理描写,萨约夫妇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想法。
族会观景台上,寒风瑟瑟,防御壁垒的暖意驱散不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冰寒,两个身影站在高处格外清幽。
萨约夫人道:“琉弦这孩子不听话。”
萨约族长道:“不听话是好的。琉弦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们替她做决定是多余的,让她自己决定。”
萨约夫人道:“她自己决定?她生不生下来不是她自己决定,而是我们。”
萨约族长道:“大不了……一死。”
孩子的出生与否从来是父母决定,可为什么要死,她又为什么要死。
萨约夫人抬起头,不远处有一座最高的晶塔建筑——萨约九灯塔,九灯塔的顶端有九个琉璃盏,琉璃盏中的火焰灼烧两个身影,三天三夜对她们来讲只是个开始。
痛吗?真的很痛。
……
……
人类的本质就是重复,这是人类的哲学,但神族也相差无几。
实际上大世界中从来没有新鲜事,智者大人给出了定论。
神曰: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在遥远的阿萨尼亚界,琉弦身上的悲剧不是第一次,晨阳落月,重复而已。
琉弦-萨约-阿萨尼亚,这姑娘不知道父母为她做出的牺牲。
她要实践自己的誓言:她不会让任何人书写自己的命运。
琉弦可以让神祇来支配自己,她对抗不了。
但她不允许其他的来东西控制自己,比如那朵洛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