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领大军在外的林经略而言,这就是一种自污手段。
不过万历皇帝又不傻,也是从小接受过精英教育、熟读史书的人,肯定能看出这是林经略故意自污。但是,即便皇帝能看出来,林经略也得表现出主动自污的觉悟,也许这算是另一种形式主义。
一个领大军在外的人物,连装都不装自污,那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对皇帝一点敬畏心都没有?连形式主义自污都懒得装?历史发展的进程,往往就是形式主义取代理想主义的过程。
又次日,林泰来去了阔别十几天的翰林院,与翰苑同僚进行告别。
走进状元厅的时候,前前状元唐文献调侃道:“真是稀客!九元君竟然还记得状元厅在哪里。”
林泰来阴阳怪气的答话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都是过气前状元了,哪比的了新人风头正盛,叫我不好意思过来啊。”
唐文献笑笑没有继续接话,反正被阴阳的不是自己。
只从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林泰来那空荡荡的桌案依然独占着半个状元厅,朱国祚、唐文献、韩爌分享了另一半。
今天见到真人,新科状元韩爌忍无可忍的说:“林前辈即将东征,久不在朝,依然独占半个状元厅是不是浪费了?”
林泰来喝道:“原来你小子想坐在这里?”
韩爌连忙否认:“在下并无此意,只是不平而鸣。”
林泰来并不听韩爌的解释,自顾自的说:“听说你小子处处故意与我比较,多有模仿我的举动,产生坐在这里的心思并不奇怪。”
韩爌当然不能承认,咬牙道:“前辈说笑了!”
正当这时候,负责翰林院杂务的司务突然冲到状元厅门口,叫道:“登瀛门外来了一群乐籍女子,正在叫骂韩状元!”
所谓乐籍女子,当然指的就是在教坊司所属那几条胡同里从事娱乐行业的女人,户口归教坊司管辖。
韩爌一脸懵逼,“骂我作甚?”
司务说:“她们骂韩状元你昨晚装模作样,学九元真仙当初雅事。
强行用诗文抵一个小姐妹的过夜之资,但你的诗文其实狗屁不通一文不值!”
韩爌怒不可遏的叫道:“混账!她分明是自愿的,如何就是强行?”
司务又道:“但她们说,那位小姐妹当时惧怕你的势力,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让你白嫖!今天同行姐妹们听说了后,便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一起来讨说法!咱们黄学士发话,请你赶紧把这件事摆平了,免得翰林院的门面不好看!”
前前状元唐文献和前前前状元朱国祚躲在角落吃瓜,捂着嘴憋笑。人间最大的乐子之一,就是看装逼犯吃瘪。
韩状元暴怒不已,连声叫骂道:“混账!混账!一群无耻的婊子简直无理取闹!外面巡街的官军何在?就这样放纵不管么?”
司务看了眼旁边笑容可掬的九元真仙,对韩状元答道:“大门都被林府家丁接管了,官军看到林府家丁在这边,就不会过来的。”
林泰来连忙插话说:“我林府家丁不是朝廷官军,不会管这种纠纷的!”
韩爌恼羞成怒道:“不用你的家丁!”
当他韩爌没有长辈叔爷们关照么?当他韩爌就没有家丁么?就在这时候,有个陌生人也走进了状元厅。
只有林泰来认识,招呼了一声道:“钱司乐!你怎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