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之中,有主动请降者,也有大义死节者。
苏焰没有那个勇气,随波逐流,但是,名门出身的他,也不情愿和他眼中的逆臣为伍。
由此,作为败国之臣,作为人家的战利品,很有些屈辱。但最开始的时候,在王羽军之中,至少衣食无忧。
可是,他毕竟大苍高官,战时没来得及处理他,他也就任由他关着去了,等到了战后,自然不可能,人人们都忘了他。
不过,他曾经的上司,白尚却出面保住了他。
白尚就算是身份尴尬了一些,宁死不肯向王羽低头,可是,再怎么说也是王羽的老岳父,底下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恶了他,不就是要保下一个人吗?也不是那种非杀不可的,由他去了!
官府衙门那边,不关着他,也不放了他,让他自己谋生,因为其身份问题,只是每日都有差吏检查。
然后,苏焰就开始了自己穷困潦倒的邺城生涯。身上稍微值钱的东西,早被搜刮抑或打点官吏的时候用干净了,身无分文,不得已之下,将自己的几身衣物给去当铺当了,兑了些钱,又换了身旧衣,在市集角落,便找了一户人家,租了这么一间屋子勉强寄居。
其后,堂堂的左相之子,礼部侍郎,书香雅士,每日开始为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忧虑,甚苦。
所幸,还有一根笔杆子,将剩下的钱,找人打造了这张桌子,置办了些纸张。平日里,就靠着给人写写书信、讼状谋生,一直到如今。
这等潦倒生涯,对于养尊处优的苏焰而言,十分难熬,但是无奈,抛却士大夫的“傲骨”之后,他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为了肚子而煎熬着。
这一下来,就是好几年的时间。
而这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直到如今的大汉朝廷成立,反观大苍,已经是名存实亡,虽然说依然有靖王和河西道小朝廷,乃至是威王,都自诩为大苍正统。
但是,后两者实力不强,前者,原本作为大苍双强的他,曾经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作为心系苍室之人的希望,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苏焰不是没有想过逃,左右邺府府衙的差吏对他的看管很敷衍,每天也只是象征性的来看看。
但就是每天象征性的看看,一旦发现他不在,一天的时间,他能够逃到哪里?
而且,一想到迢迢千里,走来的漫漫长路,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身份问题。一旦出了邺城,在大汉境内,那般的关卡、城邑,如何避过,只要被检查到,倘无路引,结果恐怕性命不保。
那些武道高手,一路上翻山越岭,没有路,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但是,他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翻山越岭,只会死的更快,而如果走官道的话,根本躲不过这一路上的巡查。
日头渐高,炽热的光线照在桌上,逐渐发烫,苏焰孤身一人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也不动分毫。自那名求信的汉子离开之后,有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再没有人光顾他的生意,很是惨淡,他也也不主动,仅仅就是坐在那儿……
街市之上,热闹依旧,随着气温渐高,一直被晒着,苏焰也有些受不了了,睁开眼,精神有些恍惚,饿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日头,苏焰嘴角露出苦笑,起身开始收拾着东西。
“苏先生,这么早就回去了?”旁边的炊饼铺,一个长的谷树丁,枯树皮的小矮子铺主注意到了,大声问道。
苏焰无奈抬头,指着头顶,说道:“此君甚毒,实难忍受!”